犬狄将领下令。
接着,城下的犬狄军停止了攻城,纷纷向后退去,空旷的城楼前面的空地上只留下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一地染血的兵刃、旗帜……
柳荫目光扫过城楼下的犬狄军,最后目光定格在军队中央骑着一匹红棕色汗血宝马的犬狄将领身上,问:“你就是犬狄的二王子察不耶罗?”
两军对阵,探查敌方将领的身份,原是最基本的一项工作。
察不耶罗戴着一顶胡人的帽子,仰头看着城楼上的女人,不答反问:“你又是何人?”
“我乃雍亲王妃。”
柳荫朗声回答。
一时间,犬狄士兵人人面色大变,就连察不耶罗也是瞳仁微缩,流露出几许愤恨和忌惮。
北岭关一役,雍亲王大败犬狄的情景犹在眼前,他那犹如魔鬼一般的杀戮和狠戾,让经历过那场战役的犬狄人心有余悸。
哪怕面前女子不过是他的妻子,却也足以令犬狄人闻之色变了。
雍亲王妃在这里,那雍亲王会不会也在北境城中?
看见犬狄人听见自家夫君的名号,就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柳荫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然后对着城下的察不耶罗说道:“二王子,你也看见了,我们的援军已经到了,虽然不多,但也足够抵挡你们十天半个月的了……”
不待柳荫说完,察不耶罗就喊道:“你蒙谁呢?你们西运、遥方二城的援军早已被叛军中途袭击,全军覆没了,又哪儿来的援军?”
就算两城继续增派援军,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北境城。
果然是有内奸!
柳荫不动声色,咯咯笑将起来,似是在讥讽那个之前说话的人,察不耶罗不由得面色微愠。
“也不知是谁给二王子传的消息,不知道是想让二王子立功呢,还想让二王子送命?”
柳荫讥笑着说道,察不耶罗顿时眉头一蹙,提供这个消息的人,是国师拉隆,乃是她继母达丽皇后一党,如若消息有误,他定然是要怀疑他的用心的。
察不耶罗正疑心的时候,只听柳荫又说道:“不错,遥方的城的援军的确是在蟒幽谷遭到袭击全军覆没了,但西运城却没有,并与今日一早顺利抵达北境城。”
柳荫话音落,一队穿着铮亮银色铠甲的士兵井然有序地走上城楼,到柳荫跟前,领头的将领朗声说道:“启禀王妃,末将西运城守将杨世安带领一万援军抵达北境城,听候差遣。”
“嗯,你们先下去吧。”
柳荫让他们下去,然后又对察不耶罗说道:“一万援军,的确不多,但你们犬狄军被北岭关一役元气大伤,有逢灾年,粮草不济,根本撑不了多久。你们之所以不分昼夜这么急着攻城,就是因为你们知道,你们拖不起。而我北境城中,粮草充足,我只要拖你们十天半个月,等到我家王爷回来,到时候……北岭关一役的惨况,只怕是要再上演一次了。”
柳荫的话让犬狄军人面色大变。
“我原本可以不同你们废话,我之所以站在这里,皆是因为不忍看两国百姓受战火之苦。原本犬狄同大宣已经谈和,两国打开边贸互市,此举对犬狄民生大为有利,但倘若你们执迷不悟,继续攻城,这一切便全部都会作废。二王子,你可要想清楚了,当真要受小人挑唆,而放弃这样大好的机会?”
“犬狄乃游牧民族,城池对你们而言并无用处,就算你们攻下北境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些粮食,可你们失去的,却有利于犬狄百姓的百年大计!”
“孰轻孰重,二王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柳荫最后说完这句,转身欲走。
“等一下”
察不耶罗叫住柳荫,说道:“如果大宣朝真能实行诺言,打开边贸互市,自然有利于犬狄百姓,但是你们大宣朝背信弃义,中途截杀我王兄,又如何能够让我们信服?”
察不耶罗口中的王兄,正是那个被人中途刺杀的犬狄国使者。
柳荫冷笑,“二王子,你好歹也是皇室子弟,争权夺利的事儿应该没少经历,难道真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吗?如果大宣朝真要杀你们的使者,又何必费尽心机跟你们谈判许久?就算真要杀,为什么不等他们出了大宣国境之后再杀?而是在大宣国境内杀人,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谁会这么笨?”
“不过,不论如何,贵国使者都是在我大宣境内出的事,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大宣定然会彻查此事,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察不耶罗低头沉思许久,抬头说道:“我可以退兵,不过我信不过你们大宣人,这样吧,不如就由你来我犬狄军中为人质,待查清我王兄遇害的真相之后,我再放你回城。”
柳荫没想到察不耶罗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不忍百姓受战乱之苦吗?怎么?害怕了?”
察不耶罗在城下挑衅。
事出无奈,由不得柳荫多加考虑,只能硬着头皮咬牙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