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个人影接近河滩,从那微胖的身形,苏明认出,那是妈妈。
母亲的脸上,挂着几分刻意的愠怒,呵斥说:“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说话的同时,她的目光,扫向范淳。
苏明忙介绍说:“妈,这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朋友,他叫范淳。”
范淳似乎有些羞涩,叫了声“阿姨”后,很快蹲下,整理起自己的鞋带。
母亲点了点头,转向苏明说:“玩够了吧?跟我回家。”
离开河滩后,苏明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
她对着母亲的后背说:“妈,你说让我五点回去的,现在才刚到五点,你提前赶来是为了什么?”
母亲回头扫了她一眼。
“我看看女儿跟一个什么样的人玩在一起,不可以吗?”
苏明三步两步跟上去,抓住母亲胳膊,“那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不知道。都没看清他脸。”
“还有别的吗?”
“没了。感觉太内向了,我不太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哎呀,妈!他只是个普通朋友嘛!”苏明娇嗔着叫起来,用力摇起母亲的胳膊。
……
“怎么会这样的?”
老刀放下周函清的病情报告,喃喃地说,“我以为我够倒霉了,吃了十几年官司。没想到,你比我还倒霉。”
“也许就是命吧。这世上啊,就是有人这么倒霉。我们单位,两年一次体检,前年还没事的,今年年头上查出来时,已经转移了。”
“医生说,手术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剩下的时间,大概三个月吧。我觉得,与其躺在病床上等死,不如在最后的时间里,感受自由。”
“于是,就辞了职,拿着公司的补贴,和自己的积蓄,准备去国外旅游。活了大半辈子了,我都没出过国。”
说这些话的时候,周函清语气平静,好像得了绝症的人,并不是他。
对死亡的恐惧,已没有最初那么强烈。
“好,这样也好……函清,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周函清摆摆手,让他不要介意。
右上腹肝脏的病灶部位,又在阵阵隐痛,让他心情变得低落。
“有时候我会想,像我这样失败的人,活着有什么意义?也许当初没生下来,才是最好的。”
“别这样想,我还不是一样。”老刀说着站起身来。
“那……钱我再想别的办法吧。你注意身体,再见。”
周函清起身要送他,被老刀按下去。
走到门口时,老刀停下来,转过身来说:“我还没跟你说借钱的原因吧?其实……我借钱,是打算干一票!”
周函清一时没明白过来。
“我选定了一家银行,估计干一票,能抢到四五百万。只是我一个人干不了,还得找几个帮手,准备点启动资金。”
“抢……抢银行?”
周函清被吓着了,“老刀你……这是刚出狱吧?”
“不干这个,还有别的活路吗?难道我这把年纪,还去工地搬砖?本来我没想叫你的,因为我们不是一路人。”
“但你现在不是得绝症了吗?为什么不趁最后赚一票?多点钱,浪起来不是更爽?”
“不……不用了,谢谢。”周函清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这个我真干不了。就算我想干,我的身体也不行啊。”
“那好吧。”
老刀看了看周函清捂着的腹部,“就当我没说,你也没听到过。不过……还是给你留个电话吧,改主意的话再找我。”
当晚,周函清夜半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