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西侧,策马而来的男子很快便赶上了前方有些混乱的晏家堡众人,他对目下状况并不十分清楚,当即趁乱抓住了一名弟子,欲要问询。
谁料那弟子一见他,便先怒喝道:“你是何人?此处猎场外人不得入,还不速速退去!”
余下弟子也顾不得向里推进,迅速将男子团团围住,百多柄轻云刀直指他面门。
男子淡淡一扫众人,将手中擒着的弟子反手推了回去,微沉了脸道:“晏铭何在?”
众弟子一听他竟直呼管事大名,不免有些慌神,片刻后还是一位佩金镡轻云刀的亲传弟子站了出来,归刀入鞘,朝他抱拳道:“管事不在此处,敢问尊下大名?今日围猎干系重大,尊下若不道明身份,我等也只能冒犯了。”
男子一拂袖袍,隐有不悦之色,但仍是耐着性子,冷声道:“沈青临。”
原来沈浥尘离开平都时曾给沈青临留信一封,因沈浥尘担心他不允自己前往西北,便令送信之人延了些许时日,待沈青临拿到信时,沈浥尘已出了决明关,他便是想快马将人拦下也不成了。
因着蝗灾,凌绝早下令闭合决明关,无诏,守关将领断然不会放人出关,沈青临心中虽忧,却也只得安慰自己不会出事。
起先传回季舒大败匪寇的消息,他还松了口气,对季舒的不满也稍有缓减,谁料后头她阵前斩杀布政使以及沈浥尘手刃妖僧的事便前后脚传了回来,这下他哪里还坐得住?
朝堂之上也因此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好在西北未平,凌微揽下了这事,又有许少渊从中斡旋,季舒倒是未受多少责难。
沈浥尘的惊人之举也被齐王派系的人归于天命庇佑大安,不管建元帝心中作何想,此事总归也没有生出多少波折。
处置几人的圣旨一出,他连夜便入宫揽下了这差事,就凭他是沈浥尘之父,又是季舒岳丈的身份,也无人能与他相争。
一出平都,沈青临便抛下了随行的两千御林军,昼夜不休赶赴宁州,谁知刚至上野郡,又得了沈浥尘已随凌微前往博阳郡的消息,他便只能改道来了博阳。
好巧不巧,今日好不容易赶到晏家堡,偏偏沈浥尘却又不在博阳侯府,还是他表明了身份,堡中弟子方告知他沈浥尘与晏子翮来了此处行猎。
待他马不停蹄又驰来这猎场,便见了上空绽放的焰火,于是又有了眼前这一幕。
那弟子一听这三字,当下躬身又是一礼,颇有些惶恐地说道:“原来是武阳侯驾临,我等方才失了礼数,还望侯爷见谅。”
余下弟子或许不知沈青临是何人,可光是“武阳侯”这名号,也足以叫他们折腰,于是纷纷行礼告罪。
沈青临心系沈浥尘安危,哪里顾得上这些虚礼,急忙询问她行踪,那亲传弟子忙将焰火含义据实以告,而后觑了眼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两位公子武艺高强,这焰火多半是世子妃所放……”
沈青临闻言,胸中郁气陡生,掌风一扫,旁侧一棵树木轰然倒下,众弟子神色大变,还未及开口便见他策马而去。
那亲传弟子深吸口气,一挥手道:“走!我等也得加紧赶去!”
策马疾行中,沈青临隐约闻得声声虎啸传来,心下越发不安,只得狠命催马前行。
小半个时辰后,一声虎啸凭空炸响,似乎便响在沈青临的耳畔,声浪余音消失后,他惊见周边竟多了无数奔走的猛兽,就连本该眠于洞窟中的蛇群也显露了身影。
而更诡异的是,群兽竟与他疾行方向一般无二。
事出反常必有妖!
倏地,沈青临眸光一动,这等异象……似乎是……
似想到了什么什么,他气息一乱,周身气劲涌动,将奔走于身侧的猛兽震开,生生辟出条畅通无阻的道来,愈发焦急地赶赴虎啸声处。
百越商氏,百越商氏!
虎啸声自东北方传来,那商氏来人定与沈浥尘同在一处!而商氏,多半是敌非友……
沈青临正心焦如焚之际,暗色中突划来一柄弯刃,他眉梢一动,一掌便将偷袭之人震得吐血倒飞。
刹那间,又有数柄弯刃袭来,沈青临策马不停,双掌齐动,掌风过处,不断有人倒飞而出。
片刻后,他终是不得不收缰勒马。
看着前方百多身着黑甲来历不明的拦路之人,沈青临眉头一皱,心中戾气横生。
若是此处尚有这许多刺客,沈浥尘现下又该身处何等险境!
右掌自腰间一抹,熠熠寒芒陡然绽放于暗色中,柔软的剑身随着沈青临疾若奔雷的动作耀出片片华光,寒光现处,即有鲜血迸溅!
一时间,沈青临信步林中,剑走如风动流云,薄如蝉翼的剑身轻而易举便可破开那柔韧的黑甲,逸荡的剑气切落断肢无数。
一把刚柔并济的软剑,便让素来极为难缠的影卫连他的身也近不得。
寸步杀一人,不死不罢休!
二十年养性修身,终是在今日爆发出了最强的杀意。
不多时,健马踩踏着一地碎尸残肢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