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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夜抵金陵

清冷的月光下,阵阵浪花扑打着江边的堤岸,发出沙沙声响,卷起的点点水雾溅落在码头上翘首以盼的守卫身上,即便早已是阳春三月的天气,却依旧令人感觉到一阵寒意。

漆黑的江面上一点灯光闪过,昏黄的橘色光芒忽明忽暗,却依旧难逃守卫锐利的双眼,随着塔楼上传来的一声吆喝,数十名码头守卫立即各就各位,有人拿套绳,有人搬跳板,有人在清空码头边的浮船,有人在赶往城中报信。忙得是紧紧有条却又不亦乐乎。

等到楼船在一众守卫的指挥下靠岸,唐钰略显惊诧地走下跳板,早有一名军官模样的中年男子向着他的方向走来。

“金陵城守备冯坤受城主大人令,在此恭迎渝西节度使唐大人。”

唐钰对着他点了点头:“更深露重,辛苦各位将士守候了。”

一路之上,先行出发的唐钲在前面已然将一切打点妥当,当初在制定行程时,唐钰原本打算是在长江北岸的广陵城投宿,只是考虑到云金诚与李师师受好友之邀来了金陵参加什么聚会,这才将留宿地点改为了金陵城。

想来也是唐钲与陈新远接洽之后,消息便被人透露给了李堂,这才获知了唐钰抵达金陵的确切时日,只可惜途中出现了一点小小插曲,唐钰在岳州碰上了苏轼与黄庭坚,稍作逗留之后,便误了接下来的行程,原本抵达金陵的时间是正午,如今却一直拖到了夜里。

延误了半日,唐钰的心中也在暗暗焦急,按照他们的速度,只怕已赶不上金陵城的宵禁,万一错过了宿头,那他们岂非要在船上过夜?

所幸李堂很会做人,并未因为唐钰的姗姗来迟而撤了码头上的迎宾守卫,倒是令唐钰不必夜宿江畔了。

说话间,迎接唐钰的车队已然到了金陵城下,城门外,一袭白色长袍,肩披猩红斗篷的李堂笑着迎了上来:“渝西节度使大人驾临金陵城,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唐钰这一次的笑容却尽显真诚:“李兄说笑了,在下还要多谢李兄的盛情厚谊,前几日在岳州有事耽误了些时辰,若非李兄打大开方便之门,我们这一行人只怕是要露宿城外了。”

“唐大人乃我金陵贵客,在下自然是要合衣以待了,唐兄这边请,在下可是在城中寻了一处最为优雅精致的上房供大人以及随行的两位夫人休息。”

唐钰摆摆手:“让守卫兄弟们夜不能寐已是过意不去,此事怎敢还要劳动李兄,之前也早有人通知过陈家,我们还是去莫愁湖陈家别院暂住。”

李堂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眼中的犹豫却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中依稀可见,唐钰心中一个激灵,难道陈家有变?

看出了唐钰的突然变色,李堂也是浑身一颤,随即稳定住心神,向唐钰解释道:“这个……陈家前些时日出了些变故,老太爷陈铭忽然得了怪症,整个金陵城的名医均束手无策,便在五日前,陈家几位主事人带着陈老爷子遍访名医去了,陈家大少日前出了镖,也不在城中,如今整个陈府也只是剩下一群妇孺,如此深夜唐兄贸然登门,似乎有些不妥吧。”

“老太爷染疾?”唐钰略微凝眉,“两个月前在渔州,陈新远并未提及此事啊。”

李堂摇头轻叹:“这人嘛,年岁大了,便如无根的浮萍,今日还算康健,明日便有可能病入膏肓,生老病死也算是自然法则,陈老太爷如今已过了古稀之年,身体突然有些抱恙,也是人之常情。”

“也不对啊。”唐钰的一声低吟令身旁的李堂伸手紧了紧身后的披风,用以掩饰身体的轻轻一颤,“陈家事务繁多,老爷子出门寻医,重要留下一个主事之人坐镇金陵才对啊,怎么全跟了出去。”

李堂的动作细微,并未引起唐钰的注意,他忽而一笑,眼神之中尽是钦佩之意:“这便不得不说陈府的那位少奶奶了,柳氏虽是女流之辈,却也丝毫不让须眉,偌大的陈家在她的打理之下可谓是蒸蒸日上,便连陈老太爷也曾夸赞过他这位孙媳妇,以她的能力,独自支撑起陈家没有任何问题,便是因为柳氏替陈家几位孝子解决了后顾之忧,他们才放心跟在老太爷左右伺候吧。”

“嗯,李兄这话倒也不无道理。”对于柳月娥的能力,唐钰是认可的,单论做生意,她或许不及云采菱,但若论治家,柳月娥的手段却要高出好几个层次。

“那……唐兄是否考虑下榻在下准备的客栈?”

“还是不用了。”唐钰的回答依旧不假思索,“在下如今的身份再如何显贵,却也是陈家的女婿,女婿回城,哪有不住泰山家里的,若是传了出去,世人皆以为我唐钰不知礼数,那我可真是有口难辩了。”

“也对,是在下考虑不周,竟然忘了唐兄也是陈府的乘龙快婿。”李堂讪讪一笑,终于不再强求,只是吩咐了车夫一声务必要将唐钰一家安全送入陈家,便趁着夜色消失在了金陵街头。

目送李堂走远,花翎语凑了过来,在唐钰耳边低语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对劲。”

唐钰只是打了个哈欠,面露疲倦之色地回道:“既来之则安之,他并未在我们进城时便动手,证明还是有所顾忌,亦或者是有所求,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只怕他已经扣押了陈府上下的男丁,以此来逼我就范。”

“自柴奕死后,金陵与渔州素无往来,反倒与幽州有了瓜葛,看来李堂此番对付我们,也是沐辰风的授意。”

唐钰朝花翎语竖了竖拇指,只一眼便看透了表象直达本源,自己这位夫人无愧于十多年密探的身份。

花翎语白了唐钰一眼:“这不是明摆的事么?如今整个大宋,唯一与夫君你过不去的,便是幽州的沐辰风,即便此事不是他的本意,对夫君不利的锅也得他来背。”

花翎语话音未落,远在幽州城中早已就寝的沐辰风忽然被一阵窗外的凉风吹醒,惊得他一个哆嗦,不由得裹了裹身上的棉被。

这一盆来自千里之外的脏水,泼得幽州城主有些所料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