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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赵禅真终究成为了一个千古一帝。

史官记载,他九岁登基,十五岁亲自执掌政权,前后在位三十一年。始终爱民如子,先后平定了先王之乱,收复失地,一统大赵。在他治下,四海升平,国富民安,一改大赵的衰颓之势,恢复中兴。

据后世史学家推断,如果当年九华山之乱,赵禅真没有占据优势,大赵很有可能直转急下,走向灭亡。但也有人根据当时一些人的言论,以及地方县志,推断出赵禅真其实早有针对叛军萧渝的手段,甚至不用动一兵一卒。

这个发现,也让一些人给赵禅真扣上史上最早利用经济原理收复失地的帝王。

与此同时,人们还常常对赵禅真的宫闱生活津津乐道。据史书记载,他有且只有一位皇后,与他伉俪情深,二人的爱情十分感人。

只可惜,对于这位皇后,史书记载十分少,只有寥寥几句话,提到此事。后世也有人猜测,赵禅真是个占有欲很强的病娇,这也和他幼年经历脱离不了干系,因此对于自己深爱的皇后,他从未让史官多加记载。

赵禅真不知道多年以后,会得到如何的历史评价。他只是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按照皇叔说的那样,乖乖行事,做个好皇帝。

直到失去皇叔,他才知道皇叔暗地里为他做了多少事情,那些为他所用的人,那些即使没有了皇叔,仍在运转的计划,都是皇叔存在过的证明。

也许真的像苏和同感慨的那样,皇叔才是真的爱民如子。

这样的基业,是皇叔世代的心血。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如果没有这样的信念支撑,赵禅真连一天都无法撑下去。

他始终没有等来一场苏醒。春雨夏蝉,秋荷冬雪。他一个人看了一场又一场,等了一天又一天

慢慢的,周围的人消失了。皇太后在封地殁了,他按照她的遗愿,把她送到了钟家墓地,成了钟柳氏。

赵喜也老了,老的伺候不动人了,可赵禅真依旧留着他,哪怕他的记忆越来越差,可他还会絮叨着,当年的永安王,是如何让人信服,

他又是如何为永安王劳心劳力。

李国安取代了赵喜的位置,成了他的近臣,他学会了写字,写的一手好字。有时候赵禅真懒得批改奏折,就让李国安先看,可每次,他都战战兢兢,丝毫不敢下手,好像他会吃了他一样。

还有珍珍,它比赵喜先走的,那一年它十三岁,已经是猫里面的老人了。赵禅真亲自在梧桐树下挖坑,把珍珍放了进去。大宝在梧桐树下徘徊了很久,久到它终于意识到,再也没有一只猫会陪着它闹,才哀鸣一声,没过多久便跟着去了。

秋实,她是皇太后的人。可赵禅真没有怪她,他想起,她也曾照顾过自己,至少曾经很多时刻,她对自己都是真心的。他替秋实找到了家人,给了她一笔很丰厚的家产,让她离开了这座会吃人都宫殿群,过上平凡百姓的生活。

就这样一个一个,都走了。杀了几个想要爬床的宫女,便再也没有人敢靠近他了。

他总是懒洋洋的,像是对什么都无知无觉,有人离开也好,来了也罢,他总是那副样子,像是降临人间的一场雨,一阵风。

也仅仅是来看看人间的。

他越来越像个男人,渐渐有了胡须,快有永安王高了,臂膀也比永安王多了份安全感,可他还是喜欢,躲在钟琤的怀里,听着他微弱的呼吸,摸着他像植物一般,慢慢枯萎的手臂。

他等了这么久,久到告诉他,昏迷之人必有苏醒之日的大夫也死去了。

也没有等到皇叔醒来,再次亲亲他的脸。

可能是他懒散的态度,慢慢给了群臣一种错觉,他不是个合格的帝王。渐渐又有了的官员,勾结的蠹虫。

一开始有人状告到他面前,他没有搭理,便给了让那些臣子以为有了可趁之机。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直到有一天午后睡醒,赵禅真叫人连着抄家抄了十几户,那一日的市场口流的血,大雨连下几场都没有冲干净。

这时人们才想起来,上面坐着的,可是当年不惜以自己当诱饵,把叛军一网打尽的狠角色。

人们对他有了敬畏之心,自然也就离他越

来越远。

有一天,赵禅真发现自己鬓角不知何时泛了白,才重新涌起欣喜。

他又有了当皇帝的干劲,也不知道从哪里收养了一个孩子,放在膝下亲自教导,就像曾经那人教导他一般。

在那孩子十三岁的时候,钟琤的身体彻底失去呼吸。赵禅真谁也没告诉,只让人在他寝宫里修了密室,放上寒冰打造的床。

又过了两年,他的陵墓修好了。他把寒冰床移到了陵墓之中,就在他的棺木旁边。他清退所有人,在床边站了很久很久,最后拿出胸前挂着的黑色石头。

里面的小草依旧栩栩如生。

等人们再进去时,就发现他们的帝王,已经驾崩了。随后按照他留下的遗旨,太子登基,永安王与他合葬。

朕是皇帝,却并非先皇所生,而是由先皇收养的乞儿。朕记得清楚,那时朕还在江南,随着众人去码头边乞讨,见到一条很大很大的船,旁边的丐叔说,那船比皇帝老儿用的还大呢,肯定是哪个皇亲国戚。

我不知道皇亲国戚是什么,我只知道,这么大的船,上面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可像我这样的乞丐,肯定上不去,于是我就在岸边眼巴巴的看着。

丐叔他们都去别的地方了,我还在那里站着。太阳快下山了,大船里走出来一个人,他金光闪闪的,像是金子一样。

我眼神很好,可以看到他的脸,真他娘的带劲儿啊。这话是丐叔常说的,他经常用这句话形容一些漂亮的人,于是我也学会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神太过炽热,一直盯着那边看,那人发现不对,便让人把我绑了去。

我上了船,靠他很近,才发觉他比刚才还要美丽一千倍,一万倍。

他躺在椅子上,旁边还放着另一张椅子,上面躺着一个在睡觉的人,也好看,但不是那种好看,但也还行。

他懒懒的看我一眼,你几岁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便告诉他,不知道。

我娘是渔家女,未婚先孕,家里人嫌她丢人,她怀着我八个月时被逼着堕胎嫁人,她走投无路就跳河

了。是丐叔把她捞上来,把我从她肚子里救出来的。

丐叔经常喝酒,记性很差,有时候他告诉我,我娘是春天跳的河,有时候告诉我是秋天,我压根不指望他记得我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