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节和阿吉跟在后面。
走出长廊没几步,前面的身影突然晃了晃。
“公子!”
惊呼声中,元璟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众亲随飞奔上前,手忙脚乱地扶起元璟。
“公子,没事吧?”
元璟肩膀抖动,咳嗽一阵,抬起头,嘴角一抹猩红,脸上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然而他唇角微弯,竟然在笑。
可那双如松竹清冷的眸子却黑沉沉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神情癫狂,状如鬼魅。
清隽如玉的元九郎,转眼间成了这副疯癫模样。
众人呆了一呆,毛骨悚然。
元璟站稳,抹去唇边血迹,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风口里一声接一声地咳嗽,像是要把肺腑都给咳出来。
夜风灌进喉咙,冰凉,辛辣。
元璟转身往西厢房走去。
阿吉想要出声提醒他走错了道,被梁知节一把拉住。
…
屋子里漆黑一片。
阿吉提着灯往窗户上照。
暗黄灯火透过雕花窗格涌进屋,笼下一朵一朵怒放的花影。
婆娑光影中,小娘子紧紧挨着门框,在冰凉的地砖上蜷缩成一团,一只手还扣在门板上。
元璟静静地看着她。
梁知节皱眉问阿吉:“怎么让她睡地上?”
阿吉小声解释:“我没欺负她,她刚才一直在拍门,闹着要见公子,我没理会……她自己拍着拍着在地上睡了。”
梁知节看向元璟。
元璟不语,就这么透过窗纱看着地上的小娘子。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离开。
阿吉苦恼地挠脑袋:公子呕了血,走过来瞧一眼,然后就走了?这是什么意思?
梁知节拍一下阿吉肩膀,小声吩咐:“这么冷的天,小娘子身娇体弱,怎么能睡地上?还不去寻厚被褥送来?”
阿吉满脸不高兴:“梁先生,这个小娘子当真认识公子?”
梁知节点点头。
他了解元璟,世家子弟酒宴间逢场作戏那一套,不会发生在元璟身上。假如元璟不认识枝枝,那不管枝枝嚷嚷什么,元璟绝不会多看她一眼,更不会伸手去掀她脸上的面纱。
换成其他人扯元璟的衣摆,早就被亲随拖走了。
而且……元璟还在离开宴会后,示意阿吉去索要枝枝。
虽然理由是要治枝枝的罪。
现在梁知节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没错:元璟都气吐血了,两人怎么可能不认识?
“我不信!”
去取被褥的路上,阿吉越想越不服气,气呼呼地道,“那个小娘子说我们公子对她始乱终弃!”
他冷哼一声。
“公子自幼修道,是俗家弟子,不近女色,怎么会和一个边地小娘子勾连,还对她始乱终弃!一定是那个小娘子污蔑公子!”
梁知节笑笑,“阿吉,你知道为什么你是随从,而我是谋士吗?”
“为什么?”
阿吉疑惑地问。
梁知节一笑,拍拍阿吉粗壮的胳膊,再点点自己的额头,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
“因为你有力气,而我呢,有脑子。”
说完,他拔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