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天色沉得快。
鄞城著名的私坊会馆隐在林间,晚风拂开飒飒作响的竹,倾洒落着的半道月光铺陈在地面。
包厢古色古味,落有镂空格子的屏风摆开四季时节,袅袅茶雾氤氲着晃开。
这一场饭局吃得不紧不慢。
桌上除了政-界有名的人士,相并而坐的,还有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大腕。
甘鄞承上任不过几载,凭借着自身独有的作风,赢得不少青睐。
虽是顶着甘家温润如玉贵公子的头衔,手腕却近乎铁血,分寸都落到实处,干净利落得要命。
而要论及和周遭人的相处,他也不吝将时间空出,和人把酒言欢。
这般张敛有度,进退有加的表现,反倒让他更受老辈的欢迎。
今天饭局相比以往,倒是要热闹些。
陈总赴局之时,带了他公司旗下一位女艺人过来。女明星长得俏,嘴儿又甜,一时之间将桌上的爷儿们哄得开怀大笑。
有佳人做点缀,宛若在平白的宣纸上落下艳丽的点,包厢里氛围骤然大好。
甘鄞承坐在窗边,先前还偶有和旁人交谈,此刻觥筹交错间,他反倒没了什么话。
长手搭在桌上,身子往后倾靠,侧过脸看向窗外。
林绮端着酒杯将视线撂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
薄而透的月光在他的脸上镀了层昏昧,如玉温润,如松清梧。
甘鄞承穿了银色的西服,没戴领带,内里的白衬就这么松垮垮地敞着,往两侧撇开。
分明是玉石般的和暖,却无端勾勒出一股冷寂的味道。
在娱乐圈里起伏这么久,林绮从未见过这样气度的极品男人。
刚才饭桌上一众人高声拼酒,他唇角勾起温和又迷人的弧度,却是没参与其中。
在政-界里打磨几年,丝毫不见其世故圆滑。
纵然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也恍若提手带刀,就这么缓缓地拨开了她的心。
林绮望着他,攥紧杯壁的手往内里暗暗用劲,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扬起恰当好处的笑,端着酒杯往他那处凑。
“二少,久仰大名,这杯我敬你?”
见他抬眸望了过来,林绮心神俱颤,顾不及等他的回答,仰头便灌下了自己的那杯酒。
一饮而尽后,她敛眸望向桌上,当即又轻声问,“你杯里酒好像没了,我帮你添点吧?”
林绮看他没阻止自己,只当是默许,捱着加速的心跳,亲自帮他续了酒。
甘鄞承笑笑,之后却是再也没继续碰那个酒杯了。
饭桌上统共就这么些人,周遭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陈总乐得开怀,“小绮,你在公司里待了这么久,也没见你朝我们笑得这么甜,怎么,见二少帅,挪不开腿了?”
“我之前没见过二少啊,总该打个招呼。”林绮拎着酒杯,娇呵了声,随后招手让她的经纪人过来一起吃饭。
陈总见此倒是无端感慨起来,“你们还别说啊,别看小绮是镇里出来的姑娘,没背景没倚靠的,却肯吃苦肯上进,可不,现在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也红起来了。”
“陈总!”林绮被夸得直嗔,轻跺了下脚,“要是没有公司的照拂,我哪儿能走到今天啊,你又拿我打趣。”
她举手投足间尽显女孩家的娇憨,话中明里暗里回怼陈总,却是惹得席间一众人哈哈直笑。
有人听陈总说林绮是镇里出来的姑娘,又听她语调带着些尾音,当即问道,“这么说,你是哪儿人来着?”
林绮笑得大方,“汾城下的一个小镇,就靠近灵山那片。”
“灵山?”这人思索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当即看向甘鄞承,“如果没记错的话,二少的未婚妻就是灵山的吧。”
林绮听了一顿。
这一句当即将全场的焦点吸引过来。
涉及到甘家二公子的婚事,那可比什么劳什子的八卦还要来得有嚼头。
“她是灵山人。”甘鄞承应得倒是快。
只是他也就应了这么句,像是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谈似的。
桌上一众原本还想剖开问到底,见他浅浅笑着却是不再开口的模样,纷纷识趣地避开。
饭局到了最后,各人纷纷打道回府。
因为是私坊会馆,周遭原本就沉寂安静,没多余停脚的地儿。
甘鄞承立在林间的路灯下,等司机把车开过来。
他外面套了件大衣,没穿上,就这么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