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鄞承所说的会一直出差,也确实是一直。
他偶有回来,在家里待不过几天,就又要走了。
先前黏糊过的日子恍惚而过,恍惚到,陆葳都快要忘了那是什么感觉。
只知道他好像越来越忙,越来越忙。
日子轮番而转,直至跨过甘蜜的订婚宴,来到隔年的初春。
甘鄞承难得回了家,却是酩酊大醉。
近来他回家勤了些,但大多数时候是携着酒意。
可他不管是醉了还是微醺,酒品都很好,没有朝她发过酒疯。
只烧红了的眼角预示着他喝了不少酒,慵懒地靠在床尾的软塌上,一派斯文矜贵的如玉君子模样。
陆葳润了温热的湿巾过来给他擦脸,原本还想着要下楼煮醒酒汤,被他利落地攥住手腕,“我和大哥长得很像?”
这样没由来的一句让陆葳愣怔在了原地,不知晓他为何倏而提起这个话题。
只当他今晚醉得格外厉害。
女孩轻柔地给他擦了又擦,刚要转身,手腕被他攥得愈发紧。
那般重的力道,仿佛她不回答,就永远不会松手似的。
女孩吃了痛,“鄞承哥……你喝多了……”
话落的下一秒,当事人又利落地松开她的手。
他手肘横过搭在眼前,忽而道了句,“就当我是喝多了。”
望着这样的甘鄞承,陆葳沉默许久。
她想起近来他的不归家,想起这阵子她守在两人的房间,夜夜独眠。
辗转又想起近来灵山那边传来的消息。
爷爷身体经了寒,近来愈发行动不便了。
她默默地望着这样的他,轻声唤了他一句,“鄞承哥。”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陆葳自顾自说下去,“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俩的婚礼暂时推迟吧。”
甘鄞承几乎是在她话落的下一秒便睁开了眼,“你想推迟?”
见女孩只是静静坐着不说话,他半撑起自己,声线温润如初,却是携了点难以察觉的冷,“告诉我,为什么?”
不知道盯了她多久,甘鄞承褪了金丝边眼睛放到一旁,嗓音放缓,“如果是之前的事,我解释过了,你要是还有任何怀疑的,我可以再好好地解释一遍。”
陆葳眼眶涔了水意,继而轻轻地摇了摇头。
之前的事是好好解释清楚,也彻底地翻了篇。
她相信他。
可或许从头到尾都不关其他人的事。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分明是近在咫尺的人,却怎么也抓不到似的,如云如雾般从指间撂过。
两人之间就像是隔了层透明的墙,能察觉,却触碰不到。
女孩低下头,任由泪水在眼眶打转,想起他刚才问她的那一句。
能因为什么?
这个一直都有确切答案的问话,从始至终都好好地埋藏在她的心里。
不敢说出来,不敢放置于天光之下。
因为她爱他,发了疯地爱他。
爱到极致,爱到了骨子里。
而大抵这份爱永远都在输出得不到回应,以至于用以制衡的天平终于承接不了那般的倾斜。
久而久之,连带着她渗到深处的自卑,都被尽数挑起。
从年少时见他起,陆葳就觉得自己恍若做了场无比梦幻的美梦。
每一步都虚晃着,带领着她迈往遥不可及的前方。
现在这场梦被骤然敲碎,她也是时候醒过来了。
须臾,像是下定了决心那般,陆葳抬眸,定定地看向他。
她的嗓音很轻,却异常笃然。
“鄞承哥,我想回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