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甘鄞合盯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甘家一连定下了接连几幢的华安庭成,除却最顶层给了陆葳和甘鄞承,余下这层紧捱着的各式套房,则是住进了其余小辈。
宋艾千刚刚出来的那间……好像是自家三哥的套房。
在璨然又沉寂的走廊上停留片刻,甘鄞合暗暗道自己可能是眼花了。
不然心头怎么会泛起那样荒诞的想法?
顿了顿,甘鄞合单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晃荡着往自己的房间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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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宴结束,甘鄞转没有联系她。
他的头像只静静地躺在那,未曾有过跳动的时刻。
宋艾千左思右想了几天,趁着近日还算空闲,敲响了甘鄞转休憩处的大门。
甘鄞转先前在江边购入的独幢闹中取静,原先便是鄞江大厦林立中格外清流的一道风景线,顺延着沥青的石路拐入,便能觑见那楼墨黑的一个角儿,与白砌相应。
这是他日常除了大院以及采风外,格外爱待的地方。
宋艾千先前知晓甘鄞转时常待于此,却是从未来过。
独幢外是低墙横亘交接的屋檐沉木门,大概是因为她提前说自己要来,这个点正好有人候在门外。
那人看到是她,也没进去通报,直接便放了行。
宋艾千点头,穿过庭院,再推开一扇半镂空的门,这才进到内里。
里面没人,静悄悄的。
没见到甘鄞转,她干脆环顾四周,缓缓地逡巡。
独幢是半沉木半玻璃的设计,三面环竹。
有一面接连了两层的落地窗,天光自上倾泄而下,像是有辉光迸射,晾得一室亮堂。
外沿竹林丛丛簇着,刚好遮了斜入视野里的高楼,更显清幽静谧。
宋艾千目光转了一圈,随即钉在了墙上。
除却最左侧挂了张甘蜜的大作,其余皆是甘鄞转的字与画。
大抵也师从于陆章年,甘鄞转落笔颇受其影响,但行字和笔锋间却大为不同,只消一眼便知道是他本人的手笔。
比起格外秀气的长相,他的字迹狂飙草书,遒劲之余尽显风骨。
见此,宋艾千眼中洇开点亮……
甘鄞转曾经亲自教过她。
那会儿好像是和蔼的春天,大院前有绿俏的樱桃树,后有柳絮满天飞的垂杨。
宋家来甘家做客,晚间照例要一块儿吃家宴,甘鄞转的房间位于三楼靠右,贯通前后。
将陈木的窗推开,他执起笔覆在她的小手上,极为耐心地一笔又一笔。
宋艾千那会儿画不好,被他亲自带也带得四不像,结果就是脸上手上都沾了墨,嘴巴瘪瘪地撅着,望着一塌糊涂的宣纸不说话。
甘鄞转见她自顾自赌气,又见一张糊里糊涂的小墨脸蛋儿,当即没忍住,浅浅笑开。
他那时就长得惊为天人,虽说还年少,略带青涩,却早已可觑后来模样。
总而言之,甘鄞转平日里压根没笑成这样过。
小姑娘被这样的他弄得头发丝儿都蹿着窘,当即抬起不那么干净的手要往他脸上抹。
少年初长成,身高领先她好大一截,轻轻松松就躲了过去,哪能被偷袭到。
宋艾千摸了空,又气又急又赧,水眸像是骤然决堤,哗啦啦便盈满了泪花,一张娇俏的脸皱巴成了水晶包子。
最后还是甘鄞转先妥协,半弯了腰,视线与她的平行,亲自捏住她的小手儿往自己白净的脸上摁,“这样是不是就不想哭了?哥哥变得跟你一样了。”
宋小千千被甘鄞转的举措弄得愣在原地。
满目皆是窗外樱桃树的飒飒,以及他俯身睇过来的目光。
身后传来机械的轱辘声,宋艾千的回忆骤然停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