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医生走了出来，钟诚赶忙上去问道：“医生，怎么样了？“

中年医生伸手把口罩拿了下来，有些遗憾的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虽然钟诚心里早就想到了这个后果，但是从医生嘴里说出这个事实之后，钟诚心里还是很难受，转头看了一眼韫玉，清欢两姐弟，两人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没有钟诚想象中的嚎啕大哭。

反而是沉默，让人害怕的平静，好像死的并不是他们的至亲。钟诚最害怕的就是这样，这种情况远远比两姐弟抱头痛哭来的可怕，但是钟诚也没法说什么。当初第一次看见平常一起嘻嘻哈哈，训练吹牛的战友死在自己怀里的时候，那种巨大的空旷，虚脱的感觉几乎把钟诚给击倒。

那是一种感觉周围一切都极度不真实的感觉，但是钟诚最后亲手替自己的战友报了仇，把人吊在树上划开静脉活活失血过多而死的，钟诚也没想什么，只不过是想让他也尝一尝生命逐渐流逝，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钟诚望着这两个经受了巨大打击的姐弟，叹了一口气，自己这边都是一群大老爷们，打打杀杀的事情挺拿手，但是遇到要安慰人这件事情就全部都抓瞎了。钟诚只能帮两姐弟把该办的手续办好，给两姐弟一个心理接受的时间。

两姐弟母亲的后事办的很简单，因为从他们家里没落开始，基本上就没有亲戚走动了，只是通知了一些关系比较近的本家，一切按照本地风俗来办，虽然没有弄什么大排场但是该有的环节一个都没少。

韫玉，清欢两姐弟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经营这些事情，这几天一直是钟诚在这边盯着忙前忙后的，基本上就没怎么睡觉，更别提刮脸换洗衣服了。眼睛熬的通红，胡子茬也顶出来了，身上的衣服这几天一直在村里跑，也弄的脏兮兮的，也就是钟诚，要是换一个人早就熬不动累倒了。

这天终于什么都弄好，送走了亲朋好友之后，钟诚在车里想躺着休息一会，刚闭上眼，就让小伟给喊醒了：“钟哥，何韫玉一个人上后山坟地那边了，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钟诚挣扎着站起身来说道：“这个可不好说，我去看看，你赶紧去盯着清欢，这小子喜欢钻牛角尖别真的一下子想不开出了什么事情。”

小伟点点头说道：“那行，我去看看清欢怎么样了，钟哥你还撑的住吗？我看你现在这个状态挺吓人的。”

钟诚往嘴里塞了一根烟说道：“放心吧，我没事，快去吧，清欢娘刚走，我以前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这两姐弟，要是在这关头上，他们任何一个出了事，我怎么和他娘交代，我上山了，你看好清欢。”

说完钟诚拖着沉重的脚步，望着清欢，韫玉他们村里的后山走去。说是村里的后山，其实也就是一个类似于丘陵的矮山，一共也没多高，钟诚强打着精神来到了清欢，韫玉姐俩的母亲刚下葬的地方。

只看见何韫玉孤零零的一个跪在坟前，嘴里还叼着一根香烟，钟诚走到何韫玉后面，也没有出声打扰她，就这么默默的在她后面站着。

何韫玉抽完了手中的香烟，拿起旁边的红将军烟盒却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这时候一直站在何韫玉背后的钟诚递给何韫玉一支红梅说道：“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何韫玉接过香烟，对钟诚说了一声“谢谢。”，塞进嘴里，用一块钱一个的塑料火机点燃，深深的抽了一口，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

钟诚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就只是在何韫玉旁边站着，等何韫玉抽完了这支烟挣扎着站起身来，转身冲着钟诚说道：“谢谢你钟哥，这几天如果不是你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完冲着钟诚深深的鞠了一躬。

钟诚扶起何韫玉说道：“别说这些客套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天快黑了，咱们有什么事情下山再说。”

何韫玉点点头，和钟诚一起往山下走，等到了山脚下的一块地头上的时候，何韫玉指着那块地对着钟诚说道：“看见那块地了吗？当初清欢小的时候，我妈带着我们两个下地干活，就带着一包杏园饼干和一壶水，让我在地头上看着弟弟，我妈自己在地里干活，那时候清欢还很淘气，要是不给他买零食他死活都不下地，就是给他买了，等在地头上把水又喝又玩的霍霍的差不多了，就哭闹着回家怎么也哄不好。”

钟诚望着何韫玉，看何韫玉那个神情，就好像他娘带着她和弟弟下地的日子就发生在昨天，钟诚没由的感到了一丝心疼。

何韫玉没有发现钟诚的异样，还是自顾自的说道：“那时候啊，娘就只能一边用话哄着清欢，一边加紧手里的活。那时候的清欢虽然淘气，但是我最喜欢那时候的他了，不像现在，那么小的一个小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说道这里，何韫玉带着哭腔转过身对着钟诚说道：“钟哥，我娘没了。”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掉，看这架势像是要把这几年攒着的眼泪一次全部找补回来一样。

钟诚轻轻的伸手把何韫玉揽在自己怀里，用手缓缓的拍打着她的背部轻声说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以后别什么事情都憋在自己心里，一切有我那。”

何韫玉哭的更厉害了，声音都嘶哑了，钟诚心疼的望着这个基本上没享过什么福，但是吃过了各种各样的苦的女子，这个丫头也才二十多岁啊，命运有时候真的是不公平，难道非要击垮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家庭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韫玉缓过神来，眼睛红红的望着钟诚，钟诚叹了一口气说道：“缓过来了吧，走下山，这几天没怎么吃饭饿了吧，我看家里还有点面条，一会回去咱们下点面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