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呼吸……
鼻腔……喉管……胸口……肺
好痛!好烫!
撞击，无数的撞击
月亮碎了……不对——
是水“碎”了……
拼命呼出鼻腔中冰凉的海水，一路扒着上浮的碎冰，黎落从渊海中浮出
口鼻伸出水面，他拼命甩着头，然后喘息着将视线投往天空：
无云有雪，最重要的是——
“月亮是完整的……圆。”
黎落沐浴在明显有别于岚城、饱满了许多的银辉中，总算安心下来，他看向四周的环境：
灰雪、极渊、断壁石崖，暗黑巨木……
“呼——噜噜”
再次潜入水底，睁开眼，触目所及皆是黑暗，黎落细心地用灵觉感知着周围……
“果然啊。”
【通识】境界的灵魂质地仍属空虚，发散的范围并不远，黎落所能勉强感受到的方圆几十米，没有一丝生灵的气息。
于是他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又是这个夢……”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来到这里了，多次造访让他明白了这样一个事实：在这个寂静无人的世界中，只有他一个游梦人……
起码记忆中是这样的
尽力催发灵河的流动，黎落感受着灵与力的交融。寒冷伴着衣服的烘干逐渐褪去，黎落站起身，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四肢
“……果然，和现实一模一样。”
确定自己在这里同样拥有【通识】的力量后，黎落放下心来：
“那么，这一次应该可以走远一点。”
打量着四散的浮冰，黎落开始计算自己的移动路线
知道这里是梦境后，他没有了多少顾忌——过去他曾无数次陷入这个梦中，但却因为昔日的平凡而无法做什么，只能任由时间流逝，静待梦醒……
但现在，不同了
“每次进入的地点都不一样，这一次……有点儿远啊”黎落眯着眼望向远处的崖岸，那份岩石的黑色着实有点模糊。
“不过，也幸好是这次才掉在海里。”黎落深知自己的梦境很古怪，最突出的一点便是“真实”，想象着过去的自己在梦中冰海中溺水的情景，他不由得有些庆幸
“也不知道如果那样，现实中会不会也死去。”做了一个有些危险的猜测，但黎落的表情却没有多少不适，这个想法已经在他心底盘旋了许多年，他从未尝试过……估计一辈子也不会去尝试。
——哒哒——
踏入一块稍大的冰盖，黎落再次打量了一下远处的崖壁……
“还是很远啊，以现在的速度没办法在醒来前抵达。”
远处的巨岩轮廓依旧模糊，黎落根据过去的经验估计了一下自己醒来的时间：
最多不超过二十分钟
得出“时间内无法抵达”的推论，黎落就地坐了下来，身下的冰盖温度很低，但他已经不再像年幼时第一次进入这里那样瑟瑟发抖了。
维持着身周简易的元素结界，黎落将灵河中剩余的灵力加诸瞳孔
“崖壁的形状……没错，是那里，至于中途落脚的冰盖嘛”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果然，空空如也“那下一块起码也得四十分钟。”
看着四周四散飘浮的碎冰，黎落的心情很是舒畅。过去他曾很讨厌这个梦，但现在，于岚城沐浴的血火已足以让他忘记自己对这处寂静世界的厌恶。
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冰盖上，黎落用【远望】看着四周的浮冰漂流碰撞，它们有的因冲击而解离四散，也有的因碰撞而粘连融合
黎落身处冰块的激荡融合声中，心情却十分安宁，他看着那些素白的小小陆地互相攻伐，眼皮逐渐耷拉
改变了一下坐姿，两只手抱着小腿，黎落用头抵在膝盖处，在将要睡着前，他用嘴咬开了被挤到面前的持戒袋……
“……果然啊，我还是讨厌这个梦。”
含糊地说完最后一句话，黎落的双眼彻底合上
他的身形从这处梦的世界中慢慢消失
然后，空气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嚓”……
像是八音盒插入了钥匙，丝弦紧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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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是黑色的天花板，身旁是金属质感的异形框架，无色的扫描激光在交错着，虚空中镌刻有【苏生】、【灵塑】、【容魂】等治愈型奥术的混合法阵，胸口插着几根液晶管，耳畔回荡着的是空洞的女音发出的【苏醒】播报……
黎落睁开眼后所处的，便是这样一处未来与中古夹杂的空间。
伴着机械ai的播报，黎落听见身后的大门发出喷气的声音，然后空间中较为柔和的光线缓缓提高了亮度。
“您醒了。”
听着圣罗的熟悉声音，黎落笑着点了点头：
“差不多——现在在哪儿，我昏迷几天了？”
“【圣女】专属的修道院，已经十一天了……那份诅咒很强力，祛除掉它费了不少事，不过其它的没什么大影响。”
“诅咒吗……”沉吟了一下，黎落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那我大概多久可以出院。”
“……如果您想，现在就可以。”
“小丫头守了我几天了？”
“十一天。”
“那还是再等几个小时吧。”
“那就好，属下也觉得您应该多静养一下。”听见黎落的回答，圣罗深呼了一口气“不过伊雅的话应该不用担心，她每天都有休息。。”
“不是因为那个。”黎落的语气有点儿怪
“？”
看着圣罗迷惑的表情，黎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用手臂支起身，边看着胸前的液晶管自动脱落边活动了一下手指，许久之后黎落将目光转向周身环绕着的复合型法阵，然后悄悄伸手指了一下医疗台的另一侧：
“让我多休息一下吧。”
圣罗看着趴在黎落的脚上一动不动佯装睡着的伊雅，久久不语
笑了笑，黎落轻轻躺回“床”上，然后接通了心灵频段：
【她装得很像。】
【……确实如您所言。】
“那么您先休息。”
撤去房间内的医疗器械，圣罗取出一床轻纱盖在了伊雅的背上，然后静静地走出了门口。
一小时后
“……”
“总算睡着了。”
感知到小丫头呼吸的均匀，黎落摇了摇头……伊雅很聪明，但这么小的孩子太聪明了也难免让人痛心
黎落可以想象在这十一天里小丫头是怎么一次又一次费劲心机地用假寐骗过圣罗的“查房”，等后者离开后再起身守着黎落、期待着他的醒来……
黎落终于醒来了，她又为了不让前者察觉到没睡觉的事实从而担心，而选择继续假寐……
“果然是个好孩子……任何方面都很好。”
黎落很庆幸，然后开始回忆自己在这十一天里作的那个梦：
还是月亮，嗯……依然是圆的？还有浮冰的海以及……黑色的石头？
……好吧，果然醒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黎落再一次接受了现实，很多年了，他知道自己总是作着同样的一个梦，但醒来后就会忘记，不过……
【这次似乎稍有不同呢】
体会着自己身体中灵河的虚无流动声，黎落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比以往多了一些
【期待下一次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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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伊雅是天才啊。”
治疗室外，圣罗回想着几日来的一幕幕
“虽然没有仔细看，而且有尼古拉斯阁下的叶片隔绝，但竟然能瞒过我——应该已经完成了对自己的完全认知，也就是说……”圣罗笑着皱了皱眉头“【通识】的边缘吗……”
“……算了，之后再麻烦哪位【权格】相似的导师教导一下基础吧，普通人可没办法像【圣女】那样乱来。”
沉吟了一会儿，将伊雅进步的神速存入头脑深处，圣罗开始思考另一件事
“说起来，果然没有发动多余魔法的痕迹，而且那份诅咒应该也没有【冰魄】，可……”
圣罗仔细回忆着刚才与黎落交谈时所感知到的灵脉波动，很是不解：
“为什么会那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