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时候,他真的只把她当做主人侍奉,将她当做苦痛之中的那一点寄托,可一天天看着她长大,像是一株花慢慢绽放,看她一次次的快乐,看她望着自己不愿意移开的目光。
哪怕以前不曾察觉,可一别两年,再见面,她真的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花在他眼前忽然绽放,他哪里还能不知道?
以前只是不肯去想,不能去想,可偏偏,她逼着他。
程远缓慢地走到柜子边,拿出了那个他做手工的箱子,将藏在里面的荷包拿了出来,那曾经尝过的甜味似乎还残留在唇齿间,让他此生此世无法忘却。
但怎么可以呢?
他要走的路那样难,是攀着悬崖峭壁在摸索,每一步都是荆棘,稍不注意便是粉身碎骨,他怎么舍得让她一道走?
她应该一生都平安喜乐才是,何苦要与他去历经那些艰险。
程远慢慢抬手,捂住了一直都没有表情的面孔,将所有的苦痛都遮掩起来。
谢妩走的时候,因为未曾重新净面梳洗,落寞的神色被不少人看见,京中很快又有了新的传言,谢妩反正不在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把引子留足了,以后怎么拿捏萧慎?
她在等,等着程远究竟是个什么反应,也在等商队消息。
当时程远没有追出来,那是谢妩早就猜到的,谢妩多喜欢他把自己放在心上,就有多讨厌他那些顾忌。
从程远要开恩科看,谢妩大概就猜到他要做什么,顾虑为何那样多,但她不怕,她偏要与他一起走。
算着时间,她知道凉州回信,应该是快要到了。
果然,又过两日,凉州商队的回信快马来了,可信里不止回复了粮食的事情,还有个更让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和亲到突厥的永安长公主,薨了!
突厥王因此一蹶不振,已经由大王子代为处理朝政了。
谢琛看到信,便长叹一口气,之前的担心果然成了真,他在凉州时候便知道永安身体有恙,当时已经安排人寻了名医送去突厥,却不想还是回天无力!只怕是萧桓去了的消息,让她没了心气!
突厥王对永安长公主十分迷恋,因此永安和亲的这十几年来,大雍和突厥的关系达到了空前的和谐,现在永安薨了,突厥王又倒下了,大王子又不是永安亲生,一向主战。
大雍现在,可算是内忧外患了!
谢妩眉头紧皱,心里涌起一阵恐慌,之前惠宜还庆幸自己不用做和亲的公主,可眼下永安长公主薨了,她的婚事却还未成!
但很快,她安慰自己,不会的,程远绝不是一个送女人和亲来换太平的人!
可担心还是止不住,若真的要起战事,只怕逼着惠宜去和亲的声音不会少,可这世上的和亲公主,又有几个能像是永安长公主?
一旦和亲,哪怕像是永安这样年纪轻轻就病逝的,都算是善终了!
再两日,永安长公主薨逝的消息传入京城,果然有了要再选公主和亲的提议。
突厥尚无异动,竟已经有人上赶子就要和亲了!
谢妩一时恨极,这世上,为何苦命的总是女子!
程远自然不同意,不说惠宜与谢妩的情谊,只和亲这件事,他就不会同意。
王奕在朝上冷笑着问:“那程大人是觉得,与一个公主相比,生灵涂炭更好?”
程远也扯出一点笑,那笑并不到眼底:“我是不知,王大人竟这样胆小,还未打,便怕了。”
谢琛今日也上了朝,见王奕如此,当时就说了句:“我倒是一时分不清,究竟王大人和程大人,谁才是宦官出身呢。”
他这话说得就毒了,明摆着说王奕才是没了卵蛋的东西,连个太监都不如,旁边人都不由得退开,怕一会打起来伤到自己。
谢珣和谢琼头都痛,他们就知道,弟弟上朝准没有好事!
王奕脸涨成了猪肝色,恨不能冲上去跟谢琛干一架,强忍着才维持住了风度,大声道:“我那是为了百姓!”
谢琛一点不怕被打,唏嘘道:“胆小就胆小,怕死乃是人之常情,王大人,大方说出来,谢某一定会忍住笑得不那么大声的。”
王奕忍不住了,当时手里的笏板就砸了过去。
谢琛难道怕他吗?他也会啊!他不光会,他还把俩哥哥的都抢过来砸了过去。
当日,由于谢家在朝上有兄弟三个加上子侄数人,王奕那边人少一些,最后结果是王大人被谢三老爷打乌了一边眼圈。
王奕的报复来得也快,立刻提议公主和亲,可选一些士族女当做陪媵,谢妩榜上有名。
王奕黑着一边眼圈,笑说:“反正令嫒婚事也难,王某也算帮个忙。”
下朝之后,王大人另一边眼圈也黑了。
谢妩那日进宫陪伴惠宜,在他们散朝之前便得了消息,之后便用马车堵在宫门口。
王奕黑了两个眼圈实在是丢了面子,却不想还被拦住去路,便不耐烦的派家人去问,得到是谢家的马车拦路时候,他脸色都快赶上眼圈的黑了。
王奕掀了车帘,正要骂谢琛不要脸,就见对面马车里面出来个身姿窈窕的少女,一双眼睛迎着光,颜色像是最剔透的蓝宝石,正是谢妩。
周围都是士大夫的马车,谢妩站在车上,一点不怯,眉目冷淡,只高声问王奕:“王大人,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王奕身上是有将军职的,这话直接就问到脸上来了。
王奕气的嘴唇都在抖,反了天了!谢氏究竟有没有将他放在眼里!w,请牢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