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见三人跪下,顿时又哭又笑,声音凄厉之极,连江逐流皆是骇然色变,赶紧躬身在一边肃手而立,其余几个丫鬟更是惶恐万状,扑通跪在地上。
“好,好……我这一派虽然式微,但是总算还有传人,师姐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老妪忽然停止了怪笑,喜极而泣。
江逐流赶紧往前一步,躬身道:“恭喜夫人,虞家绝学得于传承,可喜可贺!”又回头朝着韩少傅等三人道:“你们都起来吧!”
阿碧和璃墨一拉韩少傅,站了起来,朝着老妪一个躬身,又朝着江逐流弯腰致谢,道:“多谢师伯,多谢……江前辈!”
老妪闻言哼了一声道:“什么江前辈,逐流是你们的师叔,以后便叫做师叔,这估计就是我们虞家仅剩的几名弟子了!”
原来虞家,在大秦末年曾经显赫一时,尤其是虞家出了一位天骄圣女虞姬,乃是西楚霸王项羽红颜知己,不仅是武功高强,而且能歌善舞风华绝代。
虞家因祖居北疆,精通帝王媚术,虽然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但是多为正道所不耻,称之为邪魔外道。
但是虞家圣女虞姬却是死心塌地,追随霸王南征北战逐鹿中原,直到最后身陷垓下,香消玉损,演绎一段霸王别姬凄绝爱情。
虞姬属下一个丫鬟名竹篱,与虞姬名为主仆,实则是情同姐妹,虞姬以身殉情,竹篱突出重围,收下两个徒弟,一名月影,一名月形,竹篱便赐姓宫。
然而数十年之后,这两个徒弟性情各不相同,宫月影拜入墨宗非攻门,最后辟居南疆创立了天魔门,自称天魔宫主,而宫月形从此在江湖上失踪,渺无音讯,江湖传言便是被禁翊营杀了。
韩少傅对本宗事情知之甚少,但是对于宫月形师伯的事情,也是略知一二,见眼前老妪出手,便和自己所练法则如同出一辙,便已经猜到了眼前之人便是宫月形师伯了。
“原来是师伯,侄儿韩少傅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师伯见谅!”韩少傅一个躬身,重新朝着宫月形跪下行礼。
宫月形桀桀笑道:“你既然不认识我,何罪之有?若不是逐流心细,发现了你背上的天魔琴,我们也不敢贸然相认!”
原来虽然韩少傅背负的天魔天,用包袱缠着,但是这包袱可是天魔宫主当年采摘天蚕之丝所织造,世间绝无仅有,所以江逐流一看到了天魔琴包袱,联想这近来江湖上的种种传闻,已然猜出了韩少傅等人身份,便暗中使人来禀告了宫月形。
阿碧道:“想不到‘平江一里’居然是我们的师叔,师叔一生谨慎,这小小细节,当然是瞒不过师叔了!”
“你这女娃,一见面便夸你这个师叔,果然嘴甜得很!”江逐流哈哈大笑,接着转口道:“我们还是先到大堂再说吧!”
宫月形点头道:“逐流,我这老身舍不得死,便是想有朝一日能见到师姐……然而,后来听说师姐已经……呜呜,我看不到师姐,便是想说声对不起也不可能了!”说着,竟然又当着众人的面,呜呜哭了起来。
阿碧和璃墨赶紧上前扶着宫月形,一行数人在江逐流指引之下,径直往后院而来。
果然这后院,居然另有一座石室,若是站在外面,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石室,而石室的前面一个硕大的桑树遮住,便是掩人耳目。
到了石室,江逐流上前一按,石室自行打开,众人鱼贯而入,但见石室之中甚为宽敞,两边雕龙画栋,中间供奉一副仙子画像。
“先扶我到神坛下!”宫月形道:“你们都跟着我后面,给祖师爷磕头,这便是祖师爷天骄圣女虞姬神位!”
韩少傅、阿碧和璃墨赶紧跪下,朝着祖师爷画像三叩九拜,之后才退在了一旁,只见宫月形一边跪拜,一边却是呜呜哭道:“徒孙不孝,累及师姐遭受朝廷那些走狗欺辱而死,月形发誓,一定要杀了这个狗皇帝,为师姐报仇!”
韩少傅、阿碧和璃墨一听,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天魔宫主之死,三人皆是在场,虽然罪魁祸首是禁翊营副统领肖巨刚,然而禁翊营直属皇帝禁卫,所以宫月形说要杀狗皇帝为天魔宫主报仇,也是合情合理。
宫月形说着,回头朝着韩少傅道:“据我所知,你是楚王韩信之后?”
韩少傅一听,赶紧往前一步,朝着宫月形一鞠道:“真是,晚辈乃是韩家第三代后裔,楚王韩信公便是祖爷爷!”
“很好,这事情就好办多了”宫月形冷笑道:“你师傅一向心慈手软,说什么天下大道至理,‘非攻’之论全是放屁,所以她一事无成,如今你是楚王之后,刘汉便是你的仇家,杀皇帝便是你的责任,既可以报家仇也可以报师门之仇,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韩少傅闻言顿时一愕,要知道这一路而来,虽然自己进入帝都的目地便是要找皇帝讨个说法,但是要杀皇帝,自己还真的没有下决心。
此时,大汉立国已经是一百二十年,虽然征战不休,但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若是真的杀了这个皇帝,一直与刘家做对,天下风云再起,荼毒生灵,还是百姓之苦,况且即便是杀了一个皇帝,又如何,还是有一个皇帝继位。
韩少傅受酒徒大师一番教化,后来又听圣医老人一番武道释义,此时对于江湖道义,已经有一番见解,见祖师伯要自己杀皇上,便默不作声。
宫月影见韩少傅不出声,脸色一沉,似乎很不满意,阿碧和璃墨赶紧道:“祖师伯,我们一路走来,已经是饿了,师弟……”
话还未曾说完,宫月形哼了一声,冷笑道:“那便先吃饭吧,以后的事情,自由逐流慢慢的教化你们,只是少傅,你胆子未免也太小了……唉,这个需要练习!”说着叹息了一口气,招呼两个丫鬟,推进了内堂而去。
江逐流见宫月形已经进了内堂,赶紧该三人使了一下眼色,三人会意,紧接着走出了石室,往前堂而来。
到了后堂,江逐流带着三人拐了一个弯,转到了一个小厅,非常的隐秘,这里早已摆好了一桌丰盛佳肴,两个丫鬟肃立在一边,见到众人走来,赶紧一个弯腰道:“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江逐流罢手道:“都下去吧!”两个丫鬟一听,退了下去,江逐流先是自己坐在了上首,招呼韩少傅、阿碧和璃墨坐下。
璃墨小声道:“师叔,你这怎么给这个小餐馆做起了护院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江逐流闻言,冷笑一声道:“做护院?唉,这事情说来话长,这一家店主便是师尊的一个远房表亲,姓刘叫做刘一道,我们这些年一直在帝都蛰伏,便是想有朝一日能刺杀这个狗皇帝,然而这狗皇帝这二十年来,竟然一直辟居西苑……我们一直无法下手。”
“所以你们就借住在刘掌柜家里,一来可以刺探朝廷的动静,一来也好有个安居之处了。”阿碧接口道。
“不错!”江逐流向着阿碧点头道:“但是这个刘一道人倒是忠厚,只是他的一家外戚,实在是乌烟瘴气,若非是看在刘一道的脸面上,老夫一掌便把他们全毙了!”
江逐流说话声色俱厉,根本不像是江湖传扬中的慈目和善,连璃墨都不禁目光一凝,看来祖师伯为了这个计划,可谓是数十年如一日处心积虑。
先是让江逐流在江湖上混出一个好名声,然后隐藏在幕后,一旦是遇到了棘手事情,根本就不用宫月形出手,江逐流一人便可打发。
而且江逐流以非武道手段解决,反而是江湖风浪更小,所以宫月形和江逐流虽然在江湖中潜藏了数十年,但是根本没有人发现他们的目的,即便是以消息最为灵通的禁翊营都对宫月形和江逐流一无所知。
韩少傅于是问道:“适才那两个狐女,似乎是已经嗅到了一些异常的信息,所以这一次在餐馆中施毒,会不会有什么目的?”
“不错,巫教如今在帝都的势力与日俱增,这一次便是投石问路,想要刺探我们的虚实,嘿嘿,只怕他们没有这个本事!”江逐流冷笑道。
韩少傅、阿碧和璃墨都不由得心中暗暗凛然,江逐流所说并非是危言耸听,便是祖师伯宫月形修为,便没有几人能过得了十招。
正说着,忽然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一个晃身而至,朝着江逐流拜道:“禀告主人,刘艺这小人在官府衙门中添油加醋,说我们府上藏有可疑人物,数百名衙门公差往府里而来,请定夺!”
江逐流闻言,用手一挥,淡淡的道:“刘艺这家伙是个垃圾,便把他丢到垃圾场去,算是给刘一道一个交代,至于那些来的公差,每人给五两黄金打赏,让他们回去就是了。”
然而,江逐流的声音刚落,一阵脚步声嘈杂,走廊拐角已经出现了数十人,那走在前面的正是刘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