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贺的妻子,乃是皇后姊姊,就是皇帝也得叫一声姐夫,然而,公孙贺暗暗琢磨了皇帝那几句话,不由得冷寒潺潺。
显然,公孙贺这一次硬闯进来,要面圣的意图,皇帝已经一清二楚,才有这么一问了,而且,皇帝言外之意,不言自明,自然是不想公孙贺拿皇后的那一层亲戚关系来做说辞了,这便是丑话说在前面了。
公孙敬声既然能位居百官之首,当然不傻,很快便猜度出了皇帝意思,惶恐的叩头拜道:“老臣养子不教,以至于目无法纪,老臣愿意受罚,还请陛下降脂,让老臣卸甲归田……”
“得了,你那点心思,朕还不晓得?直说吧!”皇帝转过身来,大手一挥,很不耐烦。公孙贺吓得一阵的哆嗦,只管叩头,一旁的江充呵呵笑道:“老丞相,你那儿子公孙敬声,私吞北衙禁军银钱一事,嘿嘿,你如何向皇上交代?”
说着,江充朝着公孙敬声挤了挤眉眼,公孙敬声已然无计可施,虽然知道这江充言语之中已经是下套,只得硬着头皮道:“近闻阳石公主流落城外,臣愿意全力请回,将功抵罪!”
江充闻言点头微笑,朝着皇帝一躬身道:“皇上,阳石公主乃是公孙丞相侄女,由他出面,相信宫主早日便可归来,父子早日便可以团聚了!”
皇帝哼了一声,一拂龙袍冷笑道:“准!”说完,便迈步离开,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身来,却是向着江充道:“朕很喜欢聪明的人,但是,太过聪明了,可能不是一件好事情!”
这话一说完,皇帝拂袖而去。
江充站在原地,鞠着身子躬送,知道皇帝已经走进了大殿,才目光一凝,转身,朝着公孙贺嘿嘿笑道:“公孙丞相,配合得不错嘛,嘿嘿,若是以后事情,都如今天这般默契,将来这朝堂之上,便是你我鼎足而立了?”
此时,公孙贺体内寒毒已然散入四肢百脉,又经皇帝一吓,已然伤及了脾胃,来不及细想江充话里的意思,一个冷笑转身而出,打心里不喜江充所为,只是却无可奈何。
江充也不阻拦,遥遥朝着公孙贺的背影笑道:“丞相,你便放心吧,需要禁翊营相助,便传个口讯过来,江某人乐意相助哦!”
公孙贺走出了老远,暗暗骂了一声,本来要出大殿南门,心念一转,转身朝东门而出。到了门外,便有一乘小轿,十数人家奴候在哪里,老仆人躬身过来问道:“老爷,要去那里?”
“东宫!”公孙敬声道。
老仆人一听,弯腰应了一声,回头招呼一行数十家丁:“往东宫!”
四个壮汉闻言,赶紧过来,抬起轿子,一路往东宫而来。
公孙贺在轿子之中,一阵的寒意袭人,心神仿佛,便在思虑江充这是什么意思?他居然要自己亲自出城把阳石公主羁押回来?皇上难道真的和阳石公主闹到了断绝父女关系地步?但是,自己在皇上面前应允,须得找回公主,倘若江充在其中做点手脚……?
想到这里,公孙贺不由得大惊,自己掉脑袋那是小事,公孙家那可是数百族人,若是此行稍有差池,皇上追究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轻则脑袋搬家,重则满门抄斩。
刚拐了弯,忽然前面一个公公迎面而来,远远的站在了那路中间,前面抬轿的壮汉急忙一个刹住,那轿子顿时一倾,公孙贺正在凝思,身子不由得往前一倒,赶紧用手一扶轿门,拉下帘子骂道:“怎么了?”
话一出口,便看见路中站着的公公,公孙贺不敢大意,下轿朝着那公公打量了一下,见他蟒袍补子为凤凰,知道是五品太监,权势颇高,于是拱手问道:“公公阻我轿子,未知何意?”
那公公闻言,呵呵一笑道:“有点事情,想跟丞相商议!”
公孙贺一听那声音,既然是一个十七八岁小太监,但是此时却着蟒袍补子为凤凰,顿时便知道其中有异,要知道太监入而为宦,须得累功受封,而眼前这少年,不仅陌生,按资历根本不可能位居五品宦位。
“有诈!”公孙贺心中暗暗惊呼了一声,但是,此时他却不敢张扬,一个人能在禁翊营重重设防之中混入深宫,而有胆敢在此挡驾,绝不是普通人,而且自己现在身受寒毒,眼前之人若是刺客,自己根本无法抵御。
“丞相误慌,在下韩少傅,想向丞相打听一事!”见公孙贺神色一变,眼睛闪烁,知道无法隐瞒,韩少傅接着道:“在下绝不加害丞相意思,只是想请教丞相一个问题而已!”
“韩少傅?”公孙贺脸色一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作为一个武人,自然知道韩少傅之名,天武一战被他一人搅黄,当时朝廷便为此而辩论了三天,虽然江充一伙力主擒而杀之,举国缉捕,却未知何故,皇帝却隐而不发,甚至连通缉令都未曾下,朝中之人皆是不明真相,
镇定下来,公孙贺冷冷道:“大胆刁民,竟然敢闯入皇宫重地,难道不怕本相拿你归案吗?”
韩少傅闻言,呵呵笑道:“自然怕!”说着,韩少傅遥遥一按,一股汹涌澎湃罡风迎面拂来,公孙贺是一个武将,却苦于寒毒入侵,要闪避已然不及,胸口闷嗡了一声,骇然一张嘴,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