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本来尚未意识到自己容颜已经蜕变,忽然闻听璃墨称之为老妖婆,不由得一愣,击向韩少傅的手不禁微微的缓了一下。
韩少傅趁着这当儿,已经一晃而开,和阿碧璃墨会合在了一起。
红衣女子见韩少傅身法奇快,丝毫不在自己之下,眉头不由得一皱,然而很快却是把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手指。
只见那手指,来时尚是纤细玉指,但是此时竟然起了一层皱皮,就像是一根枯枝一样,惨不忍睹。红衣女子再回过头来,看一看自己的手臂,那玉臂此时已然尽是疙瘩,让人怵目惊心。
红衣女子冷笑了一声,目光全是杀机,森然怪笑道:“也罢,自古红颜为谁颜?既然老不死已经不在了,留着皮囊何用?只是这老不死至死仍旧向着姊姊,我如何吞得下这口气,须得杀光他的门人……”
最后这几句,红衣女子几乎是咆哮而出,一转身,竟然首先朝着酒徒大师冲来,他身姿轻盈,行速如风,一转身而来,简直是一道光束一般,稍纵即到。
尽管酒徒大师早已提防,然而见有异常,变即后撤,但是还是晚了一步,只得举起了那酒葫芦,往前一挡隔。
“嗤嗤……”
然而,数声闪电,但见数股酒泉汹涌而出,这精钢打造的硕大葫芦,竟然给红衣女子遥遥数缕指风破开,余势未衰,直接击在了酒徒大师的胸口上,酒徒大师只感到心口一闷,一口浊气张开喷了出来,身子往后斜跌出去。
“酒徒,看在你晚辈份上,只是废你修为,若敢阻挠,杀立决!”红衣女子神色凄厉,根本不把韩少傅、阿碧和璃墨放在眼里,竟然是朝着那紫薇神坛石室走去。
韩少傅冷笑一声,忽然一个晃身而到,拦在了红衣女子身前,冷笑道:“你不能进入,这是儒宗圣坛!”
红衣女子正往前冲,未曾在意竟然有人敢拦住去路,一看是韩少傅不由得骂道:“你这黄毛小子,你想死吗?”
韩少傅冷笑,一伸手取下背上魔琴,淡淡道:“原来你是二师叔,却不是大师叔,怪不得恼怒了,师尊一心痴痴不忘的人,便是大师叔,虽然你姐妹二人生死得一模一样,只是心性迥异,唯独我师尊对大师叔念念不忘!”
这几句话听在红衣女子耳朵里,简直是晴天雷劈,身子不由得激烈颤抖,咬牙切齿骂道:“胡说八道……我才是他的心上人,是我,是我……”
红衣女子这几句话如同鬼哭狼嚎,已然声嘶力竭,骤然按住了手中古琴,忽然一阵的拨弄,但见琴音疾射,琴芒撕空,一道道闪电击在了周围岩石之上,犹如利箭穿空。
韩少傅见红衣女子心智时常,知道机会来了,忽然一手按在了魔琴之上,亦是一击七杀琴音斩落,顿时琴芒掠空,一道赤练朝着红衣女子击落。
然而,那红衣女子虽然精神失常,反映却是神速,见韩少傅魔琴琴芒追至,亦是一按古琴相抗,两把绝世古琴铮鸣一声,两条人影忽然分开,各落一丈开外。
红衣女子睁大了眼睛,但见胸口竟然有一掠血痕,数滴血迹流出,滴落在脚下,让本来就殷虹的衣衫,变得更加血红。
“七杀琴音果然绝世无双,好小子,把你性命暂且记下,我白素素定来亲取!”说完,但见她振臂一掠,竟然踏空而去。
直到红衣女子的身影在紫薇神宫上消失,韩少傅才哼了一声,张口一股鲜血喷了出来,摇摇欲坠。
阿碧和璃墨惊呼一声,双双上前扶着问道:“师弟,如何?”
韩少傅脸色如纸,淡淡笑道:“死不了,我这人命大,如何能死在女人手里?”然而想起红衣女子一击古琴威力,犹自脸色一变,若非是在此之前,韩少傅拿话激怒她,令得她神不守舍,这才占了便宜,打成了一个平手,把她惊吓而走。
酒徒大师此时虽然被红衣女子一招破去了修为,伤势并无大碍,此时见韩少傅无恙,便一晃晃的走了过来,朝着韩少傅苦笑道:“我这酒鬼,恐怕这辈子要破了,修为怕是练不回来了!”
原来刚才红衣女子一招重手,已然把酒徒大师真元废掉,要重新聚集修炼,那至少要在数年以内。
倘若是任何武者,被人废了武道修为,必然会万念俱灰,甚至比死还难受,唯独是酒徒大师,一向修行心性,反而是一副毫不在乎之意,未见有丝毫难受神色。
韩少傅恭敬道:“师兄心性修为已经到了物我两忘,诸般如浮云境界,少傅恐怕是再过数十年,也未必有这心境!”
这番话看似是恭维,但是韩少傅说来赤诚,真心流露,反而使得酒徒大师摇头叹息,苦笑道:“当年师尊说我悟性有限,一生成就不大,收我为弟子不过是见我心性纯良,看来师尊早已洞悉。”
原来这老者本名为彭道,是当年一代战神彭越之后,彭家被朝廷冤杀,按说彭家后人须得报这血海深仇,然而彭家后来能逃出者廖廖,再无杰出后辈,直至机缘巧合之下,彭道竟然踏入儒宗前代宗师紫薇大师圣坛,拜为弟子。
不想如此感化之下,修为大增,又得参化天机,受儒术熏陶,最终放弃刺皇复仇,反而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数度助朝廷转为为安,历经文景二帝。
然而自古人无完人,彭道虽然修为逆天,可谓是天下第一人,却与另一武道大家族白家后人,爱恨情仇纠葛了数十年,当年百家孪生姐妹号称武道双娇,美貌可谓是当时绝无仅有之美。
白家姐妹一同钟情以彭道,武林中皆羡慕不已,然而白家的另一个叔叔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之魔神,名为白垩,江湖上称之为人途,当年曾经随叛军揭竿,在楚地一日碾杀七千士卒,让人闻名丧胆。
当年儒宗奉命缉凶,彭道被指为令主,自此便与白家结为仇家,与那白家姐妹自然成为了仇人,虽两情相悦而不得结合,偏是那白家姐妹之中,妹妹名叫白素素,自小骄横惯养,专横跋扈,三番两次来紫薇神坛,搅得嫌隙愈来愈是不可收拾。
另一个白家姐妹白莹莹,却是一个温柔体贴姑娘,虽对彭道痴痴不忘,彭道接任缉捕白家人令主之后,喟然长叹,退入了冰宫闭关,数十年不涉足武林。
韩少傅听酒徒大师叙完,不由得感概,问道:“如此说来,这出世魔头当是那白家后人白垩了?”
酒徒大师神色一凛,点头道:“正是此时,当年这家伙横行武林,几乎无人能制止,师尊召集了天下武道数百人,会合儒宗数百名高手,方才将之击溃,之后便下落不明,未曾想到,此人竟然在师尊仙化之后出山!”
韩少傅想及师尊把自己引上紫薇圣坛,先是以医治为名,然后消弭仇怨,授予甲骨魔武残本,一番苦心不言自喻。
阿碧和璃墨亦是聪明绝顶之人,此时已然知道老者所图,尤其是璃墨性情激烈,便嘴角一翘,骂道:“原来这……家伙是别有所图,要我师弟出手降魔,想来那有这般好心?”
本来璃墨对那彭道老祖,甚至恭敬,一向称之为老神仙,这突然改了口,竟然叫起了老东西来,酒徒大师听得脸色一愣,神色有些不自然,不由得嗫嚅道:“老弟,你这媳妇可不容易驯化哦!”
那知道酒徒大师这话刚一出口,璃墨嘴巴一嘟,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提起韩少傅耳朵冷笑道:“驯化?谁驯化谁了,若是自今以后,胆敢不听我话,非得拔了他的皮不可!”说完,咯咯直笑。
韩少傅神情尴尬,一脸赔笑,踮起脚叫了一声哎呦,却不敢丝毫冲撞,更不敢运气相抗衡,直痛得眼泪几乎要流出来了。
阿碧看着不忍,便朝着璃墨挤了挤眉眼,笑道:“还是算了吧,师姐,暂且饶了他吧,幸好现在还未曾犯下了不得的过错,可得小心被抓了把柄哦。”
二女相视而笑,韩少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嘴里嘟道:“谁敢得罪你二人?我又有什么把柄能落在你们手里?”
阿碧抿嘴笑道:“没有最好,可不要像你这位彭老师尊一样,见一个爱一个,直至今日之憾!”
众人闻言,都不由得一阵愕然,嘘唏不已。虽然阿碧是无心之说,只是听在了酒徒大师和韩少傅耳中,感概颇深,想起师尊和白家姐妹孽缘,都不由得心下惋惜,这本是一断绝美武林佳话,谁知道竟然到了这一地步,直至阴阳两隔,依旧爱恨难消。
酒徒大师见众人心境好转,往前走到了韩少傅身侧,郑重道:“师弟,师兄与你一见如故,不想竟然能入同门,看来是天意,师尊当年叫我代管这缉魔令,我当交由你了!”
说完,酒徒大师从袖中取出一个令牌,白玉所雕,通体透明,上有儒宗二字,下有小篆:汉景帝诏。
韩少傅双手接过,顿觉沉甸甸,而阿碧和璃墨也不敢放肆,只是看着韩少傅不语,看来这一次又要踏赴江湖,不知道又要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