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一会,斟酌了一下言语,随即出言替燕文灏解释道:不,并非是你所想的那般,当年你救我时,我确实被人追杀,险些丧命,仓皇逃到慕府后门,跟文灏毫无关系,更不存在设计之说。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转身往后走了几步,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又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水,随后才继续道:三年前,我偶然路过一个城镇,因山贼肆虐,镇上百姓过的苦不堪言,我一路上山,斩杀满山的山贼后,没有去仔细清点人数,让其中两名山贼趁机逃走了。
他们一路尾随我入京城,而那日,我在酒楼饮酒,他们化成店小二,送上菜时,正好趁我不备,偷袭于我,我来不及躲开,腹部受了一剑,正是多亏你出手救我,我才能够保住性命。
顿了顿,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燕文灏,沉默许久,才接着往下说道:如今文灏已经不避讳你,让你见到了我,只怕,他已然将所有事情都与你坦白清楚了吧,那么你应该也知道,文灏从六岁起便中了剧毒,而三年前,他还正受着奇毒的折磨,整日痛苦不堪
眼神染上些许怜惜,谢景钰又看回慕子凌,把玩着手里的折扇,轻声道:你未曾见过文灏身上所中之毒发作时的情景,他时常会痛到喊叫,不停翻身,甚至不惜用伤害自己来转移注意力
那时的他,尚且只有十五岁,纵然心里愤恨难平,有心想要谋划一番,也是毫无精力可言,何况,当时,他并未想到过要利用你,或者利用慕大人。
说到这里,谢景钰脸上一直含着的一抹笑意终于全部褪去,转而眉头紧锁,他沈着一张脸看向慕子凌,口吻里带着有一些冷意:你不该如此误会他的,他
够了,景钰。
出言打断谢景钰的话,燕文灏又看向慕子凌,眸里藏着一抹温柔,他温声道:谦和,我让你见景钰,是想让你知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隐瞒你分毫了。
沉默着,慕子凌丝毫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咬着牙,将藏在广袖中的手握紧,慕子凌用尽全力压下听了谢景钰的这番话话,心里那些即将翻涌而出的整整疼惜。
过了一会儿,他垂下眼眸,面无表情,语气淡漠道:我累了,想要先回去歇息了。他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里。
你不留下来再听听吗?
一把抓住慕子凌的手,让他离开的脚步暂时停下,燕文灏垂着眼帘,眼底的情绪被过长的额发遮住,看得并不真切。
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抽出,慕子凌没有回头,他眸光闪缩,冷声道:我很乏了,想要休息,殿下与谢公子继续商量要事吧何况,也没有任何兴趣知晓那些事情。
到了如今,燕文灏已经想要将一切的计谋,都一一告诉慕子凌了,但是此时的慕子凌,却一点都不愿意听了。
或许是慕子凌语气中的不耐和冷然实在太过清晰,让燕文灏忍不住怔了一下,随即便蓦然把手松开了。
之后,燕文灏也不再出声挽留他,只是表情复杂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始终落在慕子凌身上,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远,直到连背影,都消失在门口。
在原地又站了一会,等他慢慢将自己的视线收回,而后转过身时,他脸上方才的所有神情已经全部敛起,露出了跟以往一模一样的,从容温和的模样。
缓步走至上座的软塌坐下,燕文灏挺直腰背,正襟危坐,他的目光扫向不远处,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接着淡漠道:出来吧。
燕文灏的话音落下,立即便两抹黑色的身影一前一后跃了进来,径直在他面前跪下:参见殿下。
暗四,落雨,你们都起回话吧。
淡淡地应了一声,见他们都已经起身了,燕文灏便又扫了他们一眼,接着眼神凌厉地问道:你们是何时到的?
落雨和暗四坦白道:属下们是在王妃正要离开时到的。他们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慕子凌还未离开,便连忙屏住呼吸,躲在暗处不敢出现。
微微颔首,燕文灏嗯来一声,沉吟一会,又道:从今往后,你们不必再在谦和面前躲藏了。
他既然说过不再隐瞒,便真的不会再有隐瞒了。
对视了一眼,落雨和暗四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惊讶,但他们总归只是下属,纵然心里疑惑无比,也不能轻易开口询问。
他们要做的,便是尽好自己的职责便是。
支着下颔,燕文灏的视线在眼前的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落雨身上,当他看到她脖劲处遮掩不住的红痕时,眼神微闪了几下,他垂着头安静了一会,再抬头时,他蹙着眉,忽然问:暗六,你可曾后悔过?
暗六是落雨的代号,她也是七个暗卫中,唯一的一名女子。
怔了怔,反应过来后,落雨抱拳跪下,表情严肃道:属下不会后悔。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无比浓厚的恨意,狠声继续道:两年前,我妹妹尚且不足十二岁,仅仅只是因为摔倒,不小心把热茶泼到了燕文志身上,过后却被燕文志硬生生折磨致死,我妹妹的这个仇,我一定要报,纵然要我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