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清澈,
并无天上月,
亦没少年面。
徐安忍不信邪的揉搓了一下眼眶,忽地睁眼,只觉得隐隐约约间,井底似乎倒影出了某个不招自己待见的同龄人。
待到徐安忍想要望得更近些时,许是洒落了春雨的青石板,确实不是穿着草鞋的徐安忍该踏足的,少年一个滑步便是要往井里跌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双大手从徐安忍身后环住了他,
井中无他,
先生相貌!
春雨还未曾完全歇息,
春风好似懂事般,一道来添了彩头。
槐树下,一老一少对着一口井,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徐安忍,可有喜欢的女子?”
吴先生儒袍一甩,席地而坐,顺手便是将少年准备好的烧黄酒入口。
一旁放开了一道坐着的少年,此时有些羞赧,轻声道,
“学生还不得见”,
先生将酒壶放下,略有所思,
“哦,那是有点可惜了”
“徐安忍,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你喜欢的女子,你会不会为了她,费尽心思考取功名,或是武道之上一步千里?”
先生扬起脖子,目光直直投向那轮已然突破云层遮挡的“残月”,再度化作圆月,口中呢喃道,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徐安忍只听清楚了前半句,随后仿佛巨石落地般信誓旦旦,
“会的,很会的!”
那个寄情于月的先生,那个早已两鬓斑白的儒生,那个本应该见惯了人世间所有大事小事的儒家圣人,在这一刻,竟然也是喉咙哽咽,强行止住“雨幕”,颤声道,
“如果有一天,那个女子不再喜欢你了,转投他人怀抱了徐安忍,你又该如何?”
好像被先生情绪感染那般,明明还未遇见那位命中女子的徐安忍,眼下竟然是略带感伤,做了一个和先生相似的动作,仰头望月。
“学生一定会难过死的”
得到回答后的先生,转过脑袋,看了一眼那位算不得一整个学生的少年,怆然道,
“先生也会难过死的,先生也会醉的”
还没等徐安忍反应过来,吴先生已然拎起酒壶,缓缓站起身,一饮而尽,朗声笑道,
“徐安忍,可曾赏过长安月?可曾闯过西凉雪?”
瘫坐在地上一头雾水的少年,摸了摸后脑勺,摇了摇头,
“没有过”
少年语音落罢,在那片极远不可知之地,
一位曾经有望登临人臣极致,谥号文正的赶考书生,双目涣散,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往复轮转
一位只差半步便称得上武道极致,一只脚迈进武神门槛的武夫,身形飘忽不变
最后,那位面貌神色皆于前二者无异的中年儒生,于一棵参天桃树下,骤然伸出不握酒壶的一只手,竟然是将那一轮天上月抓取到了徐安忍肩头!
儒生口中呢喃,
“徐安忍,将来的可要替先生,好好看看这片大好人间,好好淋一场风花雪月!”
说话间,中年儒生袖手一挥,硬生生拘谨了一缕飘忽春风,
“三杯桃李春风酒,先生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