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江城冬天的太阳很少会这样好,从窗户打进来,刚好能落到她的床上。
模糊,混沌,连照耀在身上的阳光也变得非常陌生。
她整个人像是牵线木偶一样坐了起来,手啊,脚啊都不像是自己的。
顾阅忱刚下了手术,手术十分成功。
所有参与者忍不住欢呼鼓舞。
顾阅忱置若罔闻,匆忙换了衣服直奔何田田所在的病房。
看到她醒来,快步走了上来。
镇定剂的药效还在,何田田眼神空洞,木讷。
她怔怔的瞧着顾阅忱,目光随着他靠近的步伐在动,但一点精神都没有,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就让人揪心。
顾阅忱走上前来,伸手轻轻的将她拥进了怀里。
熟悉好闻的木质沉香气息让人安心,可刚从手术室出来,顾阅忱身上还沾染着医院里浓郁的消毒水气息……
这味道一下子把精神恍惚的何田田拖到了妈妈临终前的画面里……所有被镇定剂压制下去的那些画面和情绪,像是被赦免了一样,疯狂的逃窜而出,何田田全身一僵。
可经过了长达十几个小时的休眠,她好像对那些足以让她撕心裂肺的悲伤免疫了,整个人变得又麻木,又冷静。
……
除夕夜,灯火通明,烟花四起。
今年的年味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浓。
可这一切对何田田来说,变得毫无意义。
别人举家欢庆吃着年夜饭,团聚在一起的时候,何田田守在殡仪馆里。
三天后是母亲的遗体告别会,最后下葬,入土为安。
她想多陪妈妈一会儿。
妈妈走的突然,爸爸在忙着联系墓地和追悼会场合的事情并没有来,何田田就一个人呆着。
她以前挺胆小的,喜欢看志怪类里东西,但每次看完之后都会止不住的脑补,以至于晚上去个洗手间都能被吓到鬼哭狼嚎。
如今待在殡仪馆,传说中阴气最重的地方,她却无比释然。
这还真就应了那句话:
这世上你所害怕的每一个“鬼”,都是别人朝思暮想做梦都盼望着相见的人。
一夜之间,就连何田田都觉得,自己好像在某些地方成长了。
果然,就如妈妈曾经说过的那样,人的意志里藏着很多种神奇的东西,越是打压就越会肆意生长。就比如,人格里的坚韧。
何田田正出神的时候,脚步声响了起来。
不用回头,她就能猜得到是谁来了。
曾经日与夜的翘首以盼中,应该没有谁比她更熟悉顾阅忱的脚步声了吧?
顾阅忱来到她身边坐定,默默的看着她。
一路上打的腹稿,在看到何田田的时候都变得淡然无存。
“去吃点东西吧~”顾阅忱开了口。
“好。”何田田淡淡的点头。
妈妈最疼她了,从前在家一顿饭不吃,她总会想方设法跟她讲明白这其中的厉害之处。
妈妈很有修养,也很有逻辑的人。她从不啰嗦,总是三言两语见就能讲明白一件事。
如果她还在,见自己连着两天滴水不进,应该早心疼的跟她讲起道理来了吧?
妈~
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