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伯追问了一句,“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这个我哪里记得住,他的那些话,我一句话都听不懂……”妇人又开始啜泣,“他大伯,您说现在该怎么办……我家老头子这病,怕是没得救了……以后剩下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呀……”
“大婶儿,您先别着急!”索菲亚轻声地安慰道,“您刚才说,村长昨天还是好好的,上午一起床,就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又冲着你大发脾气,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大人,您说的没错”妇人一边抽泣着,一边回道,“我也不知道……他这是抽的哪门子的疯?!”
索菲亚继续问道,“那您仔细回想一下,昨天到现在,家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比如说……村长他有没有出过门?或者……还有没有其它不对劲儿的情况?”
“昨天……昨天……”索菲亚的话让妇人陷入了回忆,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好久这才回道,“昨天和今天一样,他一直都没有出去,就在院子里摆弄他那些破石头。就算这些天生了病,他也不歇着,我就想不明白,这么大的人了,整天就捣鼓这些石头。我在一旁收拾院子,他也不知道帮一下忙……就因为这个事儿,我才说了他两句,他好像还生气了,自顾自地嘀咕了几句,我也听不懂他的那些怪话……除了这些……好像……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别的事情……”
“石头?”阿力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大婶儿,你家院子里的那些石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些个破石头……”没等那个妇人回话,刘大伯便接过话头,“村长平日里没有别的爱好,从小就喜欢收集这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也会捡上几块带回来,去山上采个野菜,看到五颜六色的石头,大老远的,他都会背回家来,全摆放在院子里。这都多少年的习惯了……”说到这里,刘大伯算了一下,“估计快有四十年了,你看这院子里,都让这些石头给堆满了……”
“可不是,我都快愁死了!”妇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抱怨道,“那些石头大部分他只管往家里捡,捡来就不管了。我每天打扫院子,角角落落里都能翻出些石头,家里也是……到处都是……实在是烦人。他前脚捡,我后脚就给他扔了,早晚得全给他扔得一干二净才好……”
“原来是这样!”阿力应了一声,他并不在意。毕竟兴趣爱好这个东西因人而异,有人喜欢抽烟,有人喜欢饮酒,大把人沉迷女主播,同样也有很多人玩起游戏来,不分昼夜,不亦乐乎,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听着他们的对话,余火突然心中一动。要想知道村长到底得了什么怪病,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他本人进行一次沟通。语言上肯定是沟通不了了,那么写字总可以吧?即便写字不行,画画总没有问题,把心中所想的,想要表达的意思全部画出来,相信他们理解起来,也不会太难。
想到此处,余火兴冲冲地向大家提出了自己想法,却被那个妇人和刘大伯当头泼下一盆冷水。
“不行,这些方法早就试过了!”刘大伯接着说道“自从得了这个怪病,村长不但不会写字,而且连小孩子都会的画画,他竟然都画不了……”说到这儿,刘大伯自顾自摆了摆手,“也不是说画不了,只是……他画的那些画完全一样,跟个两三岁的孩童似的,一圈圈的,谁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那能有什么意思?就是乱画一气……”那妇人一边报怨着,一边在床头的柜子中翻找,没用多久就将厚厚一叠纸递给余火,并恭敬地说道,“大人,我家老头子画的那些,全都在这里了……”
余火接过来依次翻看,很快就失去了耐心。刘大伯讲的果然不错,余火手中这一大叠的画,几乎完全一样。每张白纸上,都是一个又一个大小不同的圆形,它们彼此挨挤着,交汇重叠,纷乱如麻。可以感觉出来,作画者在画这些画的时候,显然非常的费力。由于下笔的笔力过猛,都快将纸给戳破,但是画出来却歪歪扭扭的,有些因为掌控不好,变成了椭圆,有些却是奇形怪状,就像是院中那些形态各异的石头,找不出一丝的规律。这些不规则的圆形就像是一个个抽象体,看得人浑身难受,竟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又完全无法体会作画者想要表达的意思。
村长喜欢石头,这是余火从刚才阿力、刘大伯和妇人的对话中听到的。看来村长对于石头的喜爱深入骨髓,不但家中摆放的到处都是石头,就连画出来的画也跟石头极为类似。
见余火看着那些画的时候,神情有些古怪,阿力忍不住也凑过来一起观瞧。阿力头一回把眉头皱了起来,他使劲儿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也想不出这些究竟画得什么玩意儿。最终他指着其中一个,问余火,“你觉得这是什么,像不像一个鸡蛋?”接着,他又指着另外一个圆形说道,“这只体积更大,应该不是鸡蛋……也不是鸭蛋?我觉得……应该是鹅蛋!”说着,阿力望着余火,“你说……村长画这么多鹅蛋做什么?!”
余火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这个阿力怎么整天除了吃就是吃,看什么都跟食物有关。但是,这些密密麻麻的圆形,他是怎么跟蛋扯上关系的?全世界……不对!是整个宇宙,除了阿力,没有人会产生这种联想!
余火和阿力正在研究这些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直在一旁沉思的朱敏开口说道,“姑姑附挂肆无叽叽民咕咕覆盖,气度该股辜负辜负姑姑……姑姑附挂肆无叽叽民咕咕覆盖,气度该股辜负辜负姑姑……”
她的声音十分突兀,发音清晰,音量又非常的大,而且将每一句话重复了两遍。在这个昏暗的病房里听起来特别的诡异,余火等人都觉得全身的汗毛倒竖。就在这个时候,更吊诡的事情发生了,原本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村长,似乎猛地被一道闪电击中,竟然直直地坐了起来,双目瞬间瞪得滚圆。他的脸色发青,眼圈黑黑的,眼白处布满了红色血丝,鲜红鲜红的……此刻,他那两个眼珠子,似乎就要滚落下来。此情此景,众人直觉得毛骨悚然!
他们死死盯着村长,就见他脸上出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神色,非常的古怪,似乎包含了惊喜、惊讶、迷茫和震撼等诸多的情绪,然后将这些复杂的情绪揉和在一起。朱敏的那两句话,似乎给他带来了一抹精气神儿,他脸上的青色正在慢慢地退去,开始透出原来红润的血色。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是令人不敢相信,就连村长的媳妇儿都吓得往刘大伯身后躲了躲。此刻,谁都不敢开口说话,他们一脸惊愕地望着村长,只听他急急地大声说道,“姑姑附挂肆无叽叽民咕咕覆盖,气度该股辜负辜负姑姑,枪去色想随那,凡萨份件则型伸没,卅周五吸看蛇收克达,斯从拉法是峡算,估叽叽民咕咕覆盖来发的,纳卡箍谓额懒可分是了的积换哟个听特卡勒……”
说到最后,他简直就是在声嘶力竭地嘶吼,一开始两只手死死地抓着被子,整个人都在发抖,好像是激动,又像是在压抑。到最后,他的那两只手终于开始不受控制地对着前方胡乱地比划着。由于他的情绪过度激动,脸颊被憋得通红,眼看着随时就要断气,模样甚是骇人。这突如而来的变故,看得大家目瞪口呆,包括朱敏在内的众人,一时间均不知所措。
“姑姑附挂肆无叽叽民咕咕覆盖,气度该股辜负辜负姑姑……”村长似乎拼尽了最后的气力,他喃喃地重复了两遍,这句众人一直都没明白过来的话。接着,原本坐直的身子一软,重重地向后倒了下去,再次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