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龙客哈哈大笑:“好呀今日方消我心头之恨!”那马远行翻了一个筋斗这时也已跳了起来见南霁云恍似风中之烛摇摇欲坠他看出有便宜可捡立即飞步上前一刀向南霁云劈下!
令狐潮的手下大喜如狂不约而同的齐声喊道:“南蛮子完啦!”就在这呐喊声中南霁云蓦地大喝一声恰似晴天打了一个霹雳众人掩耳不迭睁眼看时只见南霁云已成了一个血人但倒下地的却不是他而是马远行而且马远行的头颅也已不在脖子上了!原来南霁云以毕生功力之所聚和身扑上作最后的一击他中了马远行的三刀但他却一刀便割下了马远行的级!
呐喊声登时沉了下去令狐潮手下身经百战的将士也有许多却从未曾见过如此惨烈的恶战!不由得个个噤声人人胆战!南霁云游目四顾厉声喝道:“王龙客你出来!王龙客躲在乱军之中哪敢应声?
夏凌霜那辆车子正在另一边疾驰而过她听得呐喊心头大震推开了窦线娘便要冲出车厢但转瞬间呐喊声便即沉寂战场上突然静下更是怕人。夏凌霜惊疑不定叠声喊道:“霁云、霁云……
南霁云吸了口气提高声音应道:“凌霜我没什么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他为了要使妻子相信他未曾受伤几乎是把残存的精力都凝聚起来出传音人密的内功好教他的妻子放心!
夏凌霜哪知丈夫已是油尽灯枯最后挣扎她听得丈夫的声音精力充沛只道他果然未曾受伤心中一宽心肠软了下来窦线娘趁势一拉将她拉回了车厢。
夏凌霜未曾看见丈夫窦线娘却已瞧得清楚她见南霁云浑身浴血远远望去就似一个刚从颜料缸里拖出来的白头到脚跟都染得通红的人再一望又见她的丈夫段圭璋和张巡亦已陷在重围之中形势岌岌可危不由得大吃一惊。
就在这时忽听得贼军金鼓大鸣又一辆插着“将”旗的战车疾驰而来窦线娘眼利已认出那站在车上的人正是羊牧劳!
窦线娘心头大震无暇思索就拨转马头要去援救丈夫。段圭璋高声叫道:“线妹你今日要确保南弟妇母子平安否则我永远不能恕你赶快走吧!”
夏凌霜那对孪生孩子被金鼓声吓得哇哇大哭窦线娘心中如同刀绞暗自想道:“我与圭郎一同赴死还不打紧但那就保不住她们母子三人!”这刹那间她转了好几次念头终于咬着牙根含着眼泪再望了丈夫一眼便疾的一鞭催马疾驰向着与丈夫相反的方向逃走可怜他们夫妻死别生离就只能在乱军之中远远的互相只看了一眼!
羊牧劳哈哈笑道:“釜底游魂还要挣扎么?姓段的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忌日了!”话犹未了忽听得“轰隆”一声他那辆车子突然倾覆原来是段克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突然以闪电般的手法削断了拖着他那辆车子的马腿!
羊牧劳凌空跃起大怒喝道:“小贼往哪里走?今日我要你父子一齐送命!”段克邪身材矮细滑似游鱼早已从乱军丛中钻了出来他一面跑一面嘻嘻笑道:“老贼你敢惹我我叫你再瞎一只眼睛!”
转眼间段克邪已跑到他父亲身边段圭璋这时也正杀退了面前的敌人见儿子到来心中又悲又喜他忍着眼泪连忙说道:“克儿你答应我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好汉的还记得么?”
段克邪一本正经地答道:“父是英雄儿好汉。孩儿紧记不忘!”段圭璋道:“好那你就要保护母亲杀出阵去!”段克邪道:“爹爹你呢?”段圭璋道:“我要在这里保护张太守我若跑开还算得是什么英雄呢?”段克邪道:“那么那老贼呢?”段圭璋道:“由我来料理他倘然我今日杀不了他你长大了再去找他算帐。”他想说的本是“报仇”二字但怕说得太过明白孩子机灵会听懂他要以身殉难的心意是以话到口边才把“报仇”二字改为“算帐”。
羊牧劳带着一队武士大声吆喝越来越近。段圭璋道:“克儿你看你妈妈的那辆车已走得远了你还不快迫上去?倘若你不能保护她杀出阵中就不是好汉了!”
段克邪道:“好爹爹你看我的本事!爹爹你杀了那个老贼快些来啊!”他身形一起恍如蝴蝶穿花蜻蜓点水在乱军的缝隙中直穿过去果然万马千军都拦他不住转眼之间不见踪影!
段圭璋急步走到南霁云身边南霁云流血太多双眼昏花神智亦已迷糊全仗着一股神威兀立如山镇慑敌人。他见一条人影向他冲来只道又是贼军杀到大喝一声提刀便斫。段圭璋连忙闪过叫道:“南兄弟是我!我背你出去。”南霁云道:“凌霜她们呢?”段圭璋道:“弟妇那辆车子已冲出去了。’”
南霁云道:“好那么我没有什么牵挂了。段大哥请恕我把重担都交给你啦!”哇的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扑通”便倒!
段圭璋来不及将他抱起羊牧劳的人马已似旋风般的卷来。羊牧劳哈哈笑道:“姓段的今日羊某与你再决雌雄可惜南八死了你缺了帮手啦!”
段圭璋一弯腰将南霁云的宝刀拿起喝道:“段某只有一颗头颅你们一齐来吧看谁有本领拿去!”左刀有剑狂冲猛斫转眼之间已有六七个“勇士”伤在他的刀剑之下。
羊牧劳道:“你们去活捉张巡别在这儿碍我手脚!”那队勇土巴不得他如此吩咐一窝蜂的都走了。段圭璋心头一震想道:“不好我不能中了羊牧劳调虎离山之计。”可是他要再杀回去却给羊牧劳拦住了他的去路了!
羊牧劳大笑道:“姓段的你没胆与老夫一战么?哈哈你要走也容易把你这两颗眼珠给我留下来!”
话犹未了段圭璋蓦地大喝一声反手便是一剑羊牧劳一个“游龙探爪”施展大擒拿手法扣他腕脉段圭璋左手的宝刀已从肘底穿出反削过来羊牧劳使出绵掌功夫一掌印下段圭璋竟然不躲不闪左刀有剑剑刺前胸刀削膝盖。羊牧劳大吃一惊急忙把攻出去的一掌硬生生的撤了回来护着前胸蹬蹬蹬连退三步好不容易才化解了段圭璋这一招两式!
这几招疾如暴风骤雨双方都使出了浑身本领每一招都足以致对方死命但这在段圭璋是奋不顾身而在羊牧劳则是被迫拼命几招过后羊牧劳不禁胆寒。
本来羊牧劳是这样想的他曾和段圭璋交过几次手当然知道对方深浅因此心中想道:“段圭璋虽然剑法精妙但我的七步迫魂掌也尽足以应仗最多不过半斤八两而已。而今他久战之下已是强弩之末何足惧战?”故此他才遣散众人有意逞能与段圭璋单打独斗。哪知段圭璋一抱了必死之心竟然锐不可当杀得他手忙脚乱!
羊牧劳正自心慌忽听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小王你去活捉张巡我来会会这位段大侠。”羊牧劳大喜道:“三弟你来得正好你不是想要一把宝剑么?姓段的这把正是宝剑!”原来这人正是羊牧劳的把弟牛不耕他和王龙客领了一队铁甲军冲来本是奉命活捉张巡的但为了觊觎段圭璋这把宝剑他宁把活捉张巡的功劳让给王龙客了。
牛不耕用的是一柄乌金打成的“辟云锄”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但却沉重非常段圭璋一剑削去只听得“当”的一声火花飞溅牛不耕的“乌金锄”缺了一口但段圭璋这把宝剑本来是削铁如泥的而今却只不过把他的乌金锄削去了一小片足见他的乌金锄也是一件宝物。
牛不耕试出在兵器上并不怎样吃亏登时勇气倍增把一百零八路辟云锄法尽数施展出来使辟云锄法的武林中只他一家段圭璋也未曾见过。
段圭璋在两大高手夹攻之下拼死恶战可怜他自朝至午一路冲杀未曾歇过片刻他到底是血肉之躯渐渐也感到头晕眼花有点吃不消了。
激战中忽听得“轰隆”一声贼军大叫道:“好呀张巡的破车翻了!”接着听得王龙客的声音叫道:“元帅有令只许活捉张巡!”
段圭璋这一惊非同小可心道:“我当口手下留情饶了这个小贼今日却害了张公!”百忙中抽眼望去只见张巡的车驾果然已是四轮朝天贼军箭如雨下张巡的扩军伤亡殆尽王龙客手挥折扇正向张巡扑去!
段圭璋又悔又急忽觉肩头辣的原来已给牛不耕的乌金锄劈了一刀肩胛骨都裂开了。段圭璋这时已不知道什么叫做疼痛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气力蓦地里大喝一声和身撞去只听得“蓬”的一声羊牧劳一掌击中他的胸膛但段圭璋也把他撞翻了。
牛不耕一个闪身挥锄再劈段圭璋大喝道:“好你要宝剑么?宝剑给你!”使出了大摔碑手法宝剑脱手直插进牛不耕腹中将他钉在地上。
随着手臂一抡左手那口宝刀也化成了一道长虹呼的一声向羊牧劳掷去羊牧劳刚自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恰好碰上被那口宝刀穿过了小腿可惜距离较远段圭璋又已气力不加这一刀虽把羊牧劳重伤还未能要了他的性命。
贼军纷纷扑来段圭璋仰天大笑道:“段某今日死得其所死亦无憾!南兄弟咱们又可以相见!”不甘受辱将全身精力凝聚反手一拍登时自断经脉而亡!
贼帅令狐潮乘车到来也不禁嗟叹道:“真是两个好汉子不愧大侠之名!”吩咐手下将南霁云与段圭璋以礼葬之。不久张巡也因众寡不敌自杀不成被贼所擒。后来令狐潮屡次劝降张巡总是骂不绝口终于与许远一同就义。张巡的随从护军三十六人或战死或被擒被擒的也无一人屈节。后人有诗赞曰:张巡许远同尽忠正气浩然昭日月。从死不独南与雷三十六人均义烈!”
窦线娘驾车疾驰仗着一把弹弓弹无虚当者披靡冲开了一条路虽然尚未冲出战场离开厮杀的核心地带也已渐渐远了。
窦线娘稍稍松了口气但远远听那金鼓震天之声心头更为沉重她游目四顾丈夫当然是看不着了儿子也未见回来。
正自心急如焚忽听得蹄声得得一骑健马疾风般的追来骑在马上的正是王龙客!
窦线娘大怒弓弦一拽金弹飞去王龙客一个“镫里藏身”弹子从他身旁擦过没有打着。窦线娘探手入囊想取出弹丸施展连珠弹的绝技哪知囊里空空这才知道暗器囊中的一百二十颗金丸已全都用掉了!
王龙客马快如风转瞬追上“呼”的一声一柄长矛掷出穿过鞍甲把拉车的一匹马杀了。那辆车子重心不稳登时摇摆倾斜幸亏四匹拉车的战马都是素经训练的一马失蹄其他三匹马也立即止步车子才不至于翻倒。不过如此一来窦线娘又陷入了包围之中。
王龙客哈哈笑道:“你们跑是跑不了的窦线娘你我二家的仇恨以后再行算帐就看你识不识相了!”笑声中突然从马背一跃而起扑上了窦线娘这辆车子。
窦线娘手提金弓劈面打去王龙客伏在车顶的蓬盖上这一打没有打着。夏凌霜跳出车厢拔剑向车顶便刺。
王龙客叫道:“凌霜你的丈夫已经死了你不如跟了我吧!”夏凌霜喝道:“狗强盗胡说八道——”话犹未了忽听得“当”的
一声王龙客挥刀劈下将窦线娘的金弓削为两段!
王龙客哈哈笑道:“你不信么?你睁眼看看这是谁的宝刀!”原来王龙客在南、段二人死后便抢了他们的兵刃他将段圭璋那柄宝剑献给了令狐潮自己则拿了南霁云那把宝刀飞马来追夏凌霜。
夏凌霜见了丈夫的宝刀登时有如头顶打了一个焦雷天旋地转。王龙客叫道:“你跟了我我保你母子平安连窦线娘我也可以饶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