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冥子干咳两声清了清喉咙说道:“我德薄能鲜……”一句话未曾说完他的门下弟子也还正在鼓掌欢呼忽听得有个人说道:“你本来就不配当这掌门!”音细而清宛若游丝袅空那么多人的欢呼鼓掌之声竟然掩盖不住!
更令人注目的是这声音竟是自崆峒派弟子的群中显然是他门下有人不服!众宾客惊愕不已崆峒派的弟子更是面面相觑刹那间不由得都是呆了。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大出洞冥子意料之外在“德薄能鲜”这句“开场白”之后他本来是要暇意推让一番然后才装作不得已接受掌门之位的。第二句话他想假惺惺说的也正是:“我本来不配当这掌门”不料却给那人抢先说了。
洞冥子做梦也想不到门下弟子之中竟然有人敢公然反对他做掌门他打的如意算盘是想要在观礼的武林名宿面前表现他是受到崆峒派上下一致推戴才肯“勉为其难”的。哪知会生这种大失面子之事。
为了维持面子洞冥子只好装作听不见涨红了脸继续道:“我我本来不配挑这掌门重担蒙师兄厚爱……”话犹未了刚才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师兄弟朋比为奸私相授受好不要脸!”这一次没有欢呼鼓掌的声音遮盖大家听得更清楚了。
洞冥子不能装作听不见了大怒喝道:“是谁说话给我站出来!”
“朋比为奸”这四个字连洞真子也骂在内。不过洞真子虽然恼怒心里却也不无几分快意当下说道:“师弟这位朋友的说话虽然无礼之极但他既然指责咱们私相授受咱们就按照规矩去做吧免得惹外人闲话。”
洞冥子气得了昏立即问道:“什么规矩?”
洞真子朗声说道:“有谁不服洞冥子当掌门的请提出第二位人选!”一心想拥戴师父继位掌门的洞冥子本支弟子自是纷纷为师父帮腔洞真子连说三次没人提出第二位人选。
洞冥子觉得多少挽回了一点颜面正想说话那人又抢在他的前头说了:“你培植党羽以力服人连掌门师兄都害怕你谁敢对你说半个不字不怕你诛锄异己吗?”
洞冥子蓦地一声冷笑喝道:“这人分明不是本门弟子特地来捣乱的!快、快抓奸细!”
说也奇怪那个声音是从崆峒派弟子的人堆中出来的但每一次当那声音一响起来的时候众弟子都在留心注意旁边的人竟然查不出是谁说话。纷纷扰扰之际那个声音又起来了:“谁是奸细?我看你才是勾结清廷的奸细呢!”
洞冥子面色一沉作个手势叫众弟子停止喧闹说道:“各位现在都可以明白了这人是冒充崆峒派的弟子前来兴风作浪意图挑拨我们师兄弟不和意图挑拨本门弟子犯上作乱的。他用心如此毒辣各派还能相信他的一派胡言吗?”
洞冥子的心腹大弟子大石道人跟着说道:“不错姑不论这人用心如何本门大事却是不容外人干预。如今本门上人对掌门的继位人选均无异议我看也就不必节外生枝了。”
洞真子为势所迫只好正式宣布道:“我提出师弟洞冥子继我之位作崆峒派的二十三代掌门人如今上下均无异议……”
刚说到这里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且慢我有话说!”众人愕然注目只见一个白苍苍的老人道扶着拐杖一破一拐的走入会场。
在场的宾客连金逐流在内十九都不认识这个老道。不过武当派的长老雷震子和少林寺的两位高僧却是知道这个老人是当今崆峒派辈份最尊的玉虚子。
玉虚子是前任掌门洞妙真人的师父亦即是规任掌门洞真子和即将继位的掌门人洞冥子的师伯。今年已是将九十岁的年纪早在三十多年之前他的徒弟接任掌门之时他已退为“长老”从不过问本门事务的了。他在后山独辟一洞颐养天年几乎足不出洞。本门弟子也只有辈份较高年纪上四五十岁的才见过他。
洞真子和洞冥子都是大吃一惊齐声说道:“师伯你老人家来做什么?”玉虚子拐杖一顿说道:“本门兴废的大事我怎能不来?”不知他是因衰老还是心情激动之故说话之际恍似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大石道人赶忙过去扶他玉虚子拐杖一挥说道:“走开不用你们假献殷勤。”
大石道人抢上来扶玉虚道人眉头一皱虽然不用拐杖打他却也振臂一挥在这一挥之下大石道人不觉踉踉跄跄倒退几步。又是尴尬又是吃惊想不到他这位年将就木的太师伯竟然还有如此功力。
玉虚子冷笑道:“你们以为我走不动了吧?”但不知他是由于年老用力的关系还是由于动了怒气的缘故弓着身形踏出去的脚步更似摇摇欲坠。
忽地有个衣裳烂旧的汉子说道:“老道长走稳。请莫逞强还是让我扶你一把吧。”
他不扶犹好一扶之下玉虚子身向前倾几乎就要跌倒地上。但那人还是给他振臂一挥不能不松开了手退下去了。那人苦笑道:“老道长、我是一番好意你不领情也不用打我啊。”
玉虚子哼了一声说道:“你是谁?”
那汉子道:“我、我我只是……”大石道人在旁代答道:“他是一个临时请来的散工。”
玉虑子哼了一声不再言语拐杖顿地突然步履如飞很快就走到洞真子和洞冥子的面前了。原来他虽然感觉得到那个汉子本领不凡决非一个普通的工人但因有更重大的事情要管也就无暇去盘问这个所谓“临时请来的散工”的来历了。
混在人丛的孟华却是不禁暗暗起疑:“莫非那颗就是海兰察?”纷乱中那个汉子早已走开看不见了。
洞真子赔笑道:“师伯有何指示?”玉虚子道:“听说你不想当掌门人了今天的同门大会之中要推立新掌门是吗?这样的大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洞真子道:“我是想等待新掌门继位之后我再陪同新掌门向师伯禀告事先可不敢惊动你老人家。”
玉虚子道:“你这掌门做得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又不想做了?”洞真子道:“禀师伯师侄今年亦已六十有二了师伯你不是也在六十六岁那年便退为长老的吗我想我也应该让给年纪轻一点的人挑这重担了。”
玉虚子道:“让给年轻的一辈也好新掌门人选推定没有?”洞真子道:“我已提议由三师弟洞冥子继位门下弟子均无异议。”
玉虚子忽地游目四顾缓缓说道:“听说丹丘生回来了他在哪儿?”
洞真子神色尴尬讷讷说道:“丹丘生他、他……”玉虚子厉声喝道:“他怎么样?”
丹丘生再也忍耐不住站了起来叫了一声:“师祖!”跟着说道:“掌门师叔请容弟子以待罪之身拜见师祖吧!”要知他已经是被崆峒派定为“叛徒”的身份自是不能和本门中人站在一起的。
玉虑子哼了一声斥责洞真子道:“哦原来是你不许他来见我的他犯了什么罪了?”
洞真子不敢违背本门辈份最尊的长老只好说道:“丹丘生你过来吧。我让你先见了长老师伯再说。”
玉虚子抚摸丹丘生头顶说道:“小孙孙你怎么一去就十八年没有回来你知道我想念得你好苦么?”原来丹丘生是个孤儿前任掌门玉虚子的徒弟洞妙真人将他抚养成人既是师徒又如父子的。玉虚子看着他长大和他的关系也好像祖孙一般。这“小孙孙”三字是玉虚子在他小时候就叫惯了的。
丹丘生哽咽说道:“请恕徒孙不孝徒孙以被逐弃徒的身份不能回来探望你老人家。”
洞真子道:“师伯容禀他在十八年前……”
玉虚子寿眉一竖打断他的话道:“我不相信他有什么罪我正有话要说呢!”洞真子无可奈何只得说道:“那么请师伯先赐训示再容弟子禀告。”
玉虚子道:“本来你还不算太老但你既要告老让贤掌门人让年轻一辈担当我也赞成。”
洞真子道:“新掌门已经推定由本门一致赞同选立洞冥子师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