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尌赶到的时候,天色大暗,虽然聂尌快马加鞭而来,但县丞上京之时脚程并不算快,所以此时已快亥时了。
钱双双一个人蹲在大牢的角落里——她既然不能自证身份,又有嫌疑在身,县令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放她离开,便把她关在了这里。
这还是钱双双头一次蹲大牢,没想到她一个五好公民,竟然会落得一个如此下场。
她正黯然神伤着,却听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她转过脑袋,就见到了此时最想见到的人。
原本还一直故作的坚强的土墙,在此时瞬间土崩瓦解。
钱双双鼻头一酸,嘴角抿着,她没有动,只是用她那双略略模糊的眼望着他。
牢门早就被打开了,人是自己亲自从应天府接来的,县丞自然不敢怠慢。
虽然这样的气氛有些不寻常,但县丞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大人您看,此人是否为应天府中的衙役?”
虽然聂尌只不过是一个司直,但他头上还有一个大理寺卿的老爹在呢,还是得罪不起的。
在来的路上时,县丞就已经把大致的经过和聂尌讲过了。
聂尌微微偏过脑袋,随后缓慢的点了下头。
“既然是大理寺司直大人的下属,那必然是个误会,只是这位也拿不出他没有伤害人的证据,若是要将他放出那还是大人您做保的。”
聂尌只点了头,道了一声,“有劳。”
星空下,夜风里。
钱双双浑身微微颤抖着,既有大脑里的阴湿和微凉的夜风吹拂而感到寒冷,又有得以逃脱的后怕。
身上笼罩下来一间宽敞的大衣。
不知何时,聂尌已经解下了身上的大氅,披在了钱双双身上。
他将她掰过来,面对着他,神情端庄且凝重,“你没事就好。”
在这一刻,她望着聂尌,星空下的他,和明星一样闪亮,她吸吸鼻子,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花。
在发现她可是体同处一屋后,在被冤枉成杀人凶手后,在被投进大牢后,钱双双都没有哭。
但这一刻,她望着聂尌,原本就有些朦胧的眼,此时,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的汹涌流淌。
见她哭的这般伤心,聂尌握着钱双双的肩膀,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钱双双从来都是笑着的,偶尔也有难过的时候,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大声啼哭。
他抬手,代替她的手,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可她的泪水却汹涌而下,怎么也止不住,抹去了一点,那眼就像一处汪泉,泉水不停。
他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也很是难受——当他得知钱双双再度失踪的时候,他甚至惊慌失措起来。
好在,她现在至少是安然无恙的。
他索性将她拥入怀中,按着她的脑袋,将她的脸深深埋在他的胸膛上,任由着她脸上的泪花打湿他的衣襟。
“没事了,没事了。”
他不会安抚人,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按在他后脑勺上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又像是哄小孩一样的,拍着她的肩膀。
钱双双原本快要止住的眼泪,被这样的轻声话语安抚,眼泪则更是汹涌的夺眶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钱双双总算哭的累了,眼泪都快被她哭干了,她才慢慢打着嗝停下。
聂尌的衣襟早就已经被打湿了,他胸前的领口上,全是她的鼻涕眼泪。
她从他坚实的胸膛前抬起头,聂尌正低头静静地凝望着他,就伸手替她抹去了眼尾残余的泪迹。
她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了,就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没事了。”他说,“有我在。”
钱双双想说什么,但她喉头哽咽,只勉强又止住了她又想哭的冲动。
“夜里风凉,先回屋吧。县丞为我们安排了一处住所,我带你过去。”
钱双双只点点头,乖乖的任由着聂尌将她带到房中。
“我去让人给你打水来洗漱。”聂尌将她按坐在椅子上,弯下腰温柔的看着她。
此时的钱双双,形容狼狈,又因着大哭,脸上更是脏污不堪,确实需要好好洗漱一番。
他刚要起身,走了两步,他回身,发现衣角被钱双双拉住了。
钱双双只用食指和拇指捏着聂尌的衣角,她也不说话,只用一双可怜兮兮的哭红的眼睛看着他,那意思很明显,“别走。”
“我就去门口叫一声,绝不离开你的视线。”
钱双双也知晓她现在这幅样子实在是不该,但她真的是怕了,她怕一转眼间,她就又会不知道遇到什么事情。
下次的尸体,会不会是她自己?
但她还是松开了,因为她现在的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