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务处,尹如找到苏若汇报情况:我趁他不备突然发难,他应当是没有防备的,被我扑倒了。我只道他是妖怪,将刀刃抵在他的脖子上,作势要杀他。我本想借此试探他是否是妖怪,若是妖怪,为了保命自然会变身,却不料他的身手是真的好,竟然就这么反制住了我。这个试探是失败的,但期间妖气铃并没有异动。
苏若沉吟着道:迄今为止,我们还没见过可以压制妖气的妖怪,妖气铃也没有失效过。听你的描述,我倾向于认为这人的确是人类。
尹如便道:若只是将他当做普通城民,这种程度的确认足矣。可往后你还要靠他炼器,免不了长时间接触。若他是妖怪假扮,后果不堪设想。我不放心。
苏若问:和他同行那三人怎么说?
尹如:都只说是个身手厉害的狠角色。话虽不多,但人可靠,结伴而行后,还救过他们当中的一人的性命。
苏若又道:他转过两次城镇?
尹如:对,便是这样,才更不好查证。本来去百里外的城镇打听幸存者口风便是难事,他还不是那的人。
苏若思量片刻:等他身体好些,我见他一次吧。如果是妖怪假扮她摸了摸焱君的脑袋:难道他还能抗拒纯阴体质的血液?
尹如脸色微变:姐姐不必!我再试探他一次便是。以我一人之力没法制住他,难道集事务所之力还不行?
苏若否决:不可。你也说这人身手好,之前又是王上亲卫,想来是个人才。他若不是妖怪,我不定还能重用他,你这么明目张胆围剿他,不是起了隔阂,伤了人心么。
尹如嘴唇微张,却终是无法,低垂了眸。
却说,聂淮养伤十余日,在一个夜晚得到了苏若的召见。士兵将他领到王宫中的一间偏殿,聂淮推门进入,便见苏若抱着狐狸坐在榻上,身旁挤着蛇妖,一旁站着尹如。
他进门时,狐狸和蛇妖似乎在吵架,见到他出现才住了嘴,目光不善齐齐看向他。而尹如冷声道:白,见了王上,怎么还不行礼?
聂淮没行礼,是因为他想手撕了粘在苏若身上的两只妖。苏若却道:不必了,白你有伤在身,这些虚礼便免了吧。
她从蛇妖怀中挣出了些许,坐直了身体,这才微笑询问:白,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聂淮便垂眸,语调平和道:已经好多了。军医看过,再过几日便可以拆线。
苏若颔首,又和善道:既然你伤好了,便也不必待在医务处。我给你在这殿中给你安排了间院子,你往后便住去那吧。一会尹如领你去看看,缺了什么只管和他说。
聂淮应是,躬身一礼:多谢王上。
苏若便又询问了些他过往的家常。这是聂淮第一次以下位者的身份与苏若对话,真是种十分新奇的体验。苏若依旧是平和的,但作为上位者的她却多了一份主动与亲切,或许这是因为她必须把控谈话,而她又想拉拢他。聂淮其实早对这种上位者的示好烂熟于心,并且厌恶这种虚伪,可面前的人是苏若,他便觉得每句话都让他身心愉悦了。事实上,相比曾经,他绞尽脑汁追着苏若说话,这种相处模式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堂。
苏若关怀几句后,终于切入了正题:那日你刚来城镇,清醒时见我握住了你的手。并非我有意冒犯,其实这是有原因的。
聂淮等待她的后续,却不料苏若轻叹口气,自怀中摸出一把匕首。聂淮心中忽觉不妙,便听苏若道:我是极阴体质,这体质给我添了很多麻烦。你身为人类,可能不能理解。但是她卷起袖子,就这么在自己小臂上轻轻一划!
血液流出的那瞬,聂淮瞳孔微缩!焱君立时躁动起来,几乎是瞬间便扑到了那伤口上。紫君的瞳孔变成了兽类的竖瞳,他坐在苏若身旁不好躬身,索性便滑去了地上,斜倚着埋在苏若身前,也抱住那流血的小臂吸吮起来!
长而粗壮的蛇尾在地上缓慢扭动,赤着上身的男性坐在苏若脚边,埋首在她的手臂,海藻般的长发遮住了苏若小半边身体。红狐趴在苏若腿上,急躁舔着那血液,利爪压住她的手腕,好似不允许她挣扎。苏若便在这情形下,将匕首放下,朝着聂淮露出了一个笑:你看,我的血肉,足以令妖类疯狂。
她仔细打量聂淮,见男人只是沉默站立,那双银白色的眸子中依旧不见情感。他一语不发看着这一幕,似乎对此没甚感想。苏若等待半响,他依旧是那副模样。
苏若心中松一口气:看来这男人不是妖物。尹如已经行到她身旁,按住紫君的肩,就去拖他。紫君还是竖瞳,却是顺着他的力道离开,松开了苏若的手臂。他的蛇尾重重砸在地上,砖石应声而碎!紫君直立而起,就朝门外行去:味道太大,我出去透透。
苏若则拎住红狐的后颈,将它也扯开。焱君烦躁在空中挣动了几下,转而扑到苏若身上,就去舔她的脖颈。
这是焱君第一次这么做,苏若很有些受宠若惊,却也很担心它会控制不住咬断自己喉咙。她将它扯下,故技重施又闷在怀里,焱君便也没再挣扎。尹如这才跪在苏若身前,开始为她上药包扎。
屋中一时安静。许久,焱君的娃娃音闷闷传出:开门!开窗!
尹如没理它。唯一清闲的聂淮静默片刻,去打开了屋中所有的门窗。
夜风吹来,空气中血液的味道渐渐散去。尹如包扎好,退去一旁。苏若将袖子放下,问聂淮:你为何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