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慌忙坐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别起来。”
小花笑着:“别怕,是疼了点儿,但是我都不怕,您就更不能怕了。”
不怕?傻姑娘,若是不怕,你这笑为何在颤抖?若是不怕,你又为何攥紧了我的手,像是攥住了一线生机?
“对不起……”小鱼低下头,不敢直视小花的目光。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用,当年叱咤雇佣兵界,让人闻风丧胆的小鱼,如今却连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别这么说。”小花声音虚弱,要仔细听才能听得清楚,“王妃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停在这儿。”
“我不后悔,我也不怕,我最高兴的,就是能遇见王妃,能服饰王妃。”
“我只希望下辈子,您不是无所不能的王妃,而是我的妹妹,让我照顾你。”
“人人都说宁王妃骁勇善战,人人都说宁王妃女中豪杰,是巾帼将军……”
“可我看,你是个任性的小姑娘……咳咳!”
小花剧烈地咳嗽起来,小鱼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能抱着她用手去顺她的心口,自己心里又疼痛难忍起来。
真是稀奇,那悲伤也好,不忍也罢,都是情绪而已,可为什么她的心脏如此疼痛?好像谁捏着那团跳动不止的肉,要将其捏碎一般。
“王妃……我小时候,我娘给我唱歌哄我睡觉……”
“如今我要睡了,您能不能……唱首歌,哄哄我?”
小花殷切地看着小鱼,脸上仍然带着笑,疼痛和死亡都不能阻止她微笑,混着眼泪,她的笑容更加动人,叫人不忍去看。
“好……好。”小鱼闭上眼,想着电视里妈妈哄孩子的画面,轻手轻脚地将小花揽在怀中,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柔声唱到: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她不会唱歌,只听过这一句,只好不断重复着。可小花却听得津津有味,无力的双手抱住小鱼的腰,浅笑着说:“还没人说过我是宝贝呢……”
小鱼愣了一下,认认真真地说:“你是,你当然是,无价珍宝。”
可话说完了,怀中人却再没了声息,小鱼低头瞧去,只看到小花闭上了眼,唇边还噙着淡淡的笑。
“小、小花?”小鱼颤着声音叫了一声,却无人应答。
正是这时,环在小鱼腰间的手,沉沉垂了下去,搭在了床沿,一动不动了。
“小花?”小鱼稳了稳身形,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小花?”
她一遍遍叫,似乎这样就能让那个鲜活的姑娘再跳起来,笑着冲她回,小花在呢。
可是无论她叫多少遍,小花都不会再回答了。
白景曜看不下去,走上来拉住小鱼的手,直视着她,尽管知道残忍,却不得不说出口:
“小鱼,小花她……已经走了……”
小鱼痴楞楞的看着白景曜,一时恍惚。
她杀人无数,却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生离死别,她冷血无情,却在这时全然崩塌。
原来她的冷血,她的杀人不眨眼,全都建立在她根本不懂什么叫悲痛的基础上。
她不知道亲爱的人死后,会对生者带来多大的伤害,所以她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可是如今,她像是沉睡多年的人突然醒来了一般,以往没能理解的伤痛成百倍的涌入她的心房,全部化作对小花之死的哀伤,一遍又一遍折磨着她。
一滴带着凉意的泪珠从小鱼眼框内滑下,在脸颊上快速划过,她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意识到这是泪水。
她茫然无措地看着白景曜,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哭泣,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会这么疼,这些全新的体验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且令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的。
白景曜低头,亲吻她的眼睛,将她的泪水吞入腹中,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为她报仇,好吗?”
小鱼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攥紧了白景曜的手,他总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好!”小鱼咬紧了牙关,“我要……亲手杀了林向阳!”
“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
小花不是京城人,也不知道是在哪出生的,于是就这样被葬在了乾州城。
西域飞刀咬舌自尽了,许是知道小鱼不会放过她,在尸体旁边还有一行字,大意仍是求小鱼他们救救她的夫君。
葬下小花,小鱼便如变了一个人,眼神中的杀意能叫人汗毛竖起,谁路过她,也会情不自禁的腿软,恨不得跪下。
飞刀事件中,有十多人因飞刀而伤,那些飞刀没有毒,于是他们没有战斗力的全都留在了乾州城,剩余的人意识到,这次回京,恐怕是一场血战。
“林家军,到底有没有?”白景曜斟酌再三,才问小鱼。
如果有林家军,那这场战局的胜算,至少能提高三成。
小鱼没有说话,只是远远看着京城的城门。只有龙一一和林将军才知道有没有林家军,可是这俩都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