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池元虽然被那一躲搞得心神不宁,但见自己的帕子被小鱼接过,还是浅浅笑了,道:“这鹿江平日里也算是待人友善,今儿闹出这么一桩事,我得代他向您请罪。”
“怎么说?”小鱼瞥他一眼,想看看这位又想干什么。
柳池元并不知道小鱼心中所想,直接道:“鹿江自打入府,便和我常常来往,入府后的规矩也一应都是我教的,从来没出过今儿这种事儿。”
“只是事情出了,我也不能袒护,他有错,我这个教他规矩的也有管教不严之错。”
“还望妻主责罚。”
说着便跪了下来,跪得干脆利落,心甘情愿,情真意切,和那边被压着的霍云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鱼便明白了,这是在向她施压呢。
若是罚了鹿江罚了柳池元,那罪魁祸首霍云城势必罚的更重。
若是不罚,那鹿江重伤至此,霍云城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好一招以退为进,小鱼忍不住冷笑了两声,如他所愿道:“你和鹿江有什么过错?府中人多,拌几句嘴难免的,这算得了什么,怎么就值得大打出手?”
随即转身,冷眼睥睨霍云城,厉声喝斥:“霍云城,你可知罪?”
霍云城心脏紧得发疼,面对鹿江的污言秽语时,他也没这么难受,和鹿江扭打在一起时,他也没这么惶恐,就算是鹿江死在他面前,恐怕他也生不出现在的感觉来。
可偏偏小鱼冷眼瞧他,厉声责问的时候,他心头便揪得疼。
这是怎么回事?
他诘问自己,可没有回答。
“霍云城,妻主在问你话,你如何不作答?”白清画皱起眉头来,声音严厉了几分。
霍云城抬头,却没有看向小鱼,只道:“我,何罪之有?”
“鹿江接二连三挑事,我置之不理,权当没听到。可他辱我亲人,骂我高堂,我如何能忍?”
白清画脸色沉下来:“你是在说,你戴罪之身的亲人和高堂么?”
此言一出,霍云城大笑起来。
小鱼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可这笑却让她揪心不已。他的笑声中,有嘲弄,有悲凉,更多的是绝望。
“别笑了。”小鱼声音微颤,可其他人都当她是气的。
霍云城没听,仍在笑。
“别笑了!”小鱼攥紧拳头,怒喝道。
霍云城这才收了笑,终于看向小鱼,一双眸子再无之前的种种情绪,只像他俩头回见面时,徒留空洞。
“请大人降罪。”霍云城字字千钧,“霍云城,甘愿受罚!”
周围人都在等着小鱼发落霍云城,他们看着小鱼,等着她说出那句“杀了”,或者“打出去”。
小鱼断然说不出,可她知道,这次她没法完整保住霍云城。
前堂后院,时晏身边的眼睛有太多了,她还没有将这些人挑出去,又怎么能露出破绽?
一旦被那些人知道她护着霍云城,那霍云城和她都将面临更严峻的考验。
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啊。
小鱼不忍再看,甩袖道:“拖下去,家规处置!”
时家家规,打架斗殴者,30鞭。
这鞭子可不比普通的鞭子,而是特制的,上面全是倒刺,打人之前还要沾沾盐水。
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
两鞭子下去,白骨可见!
没有人挺得过十鞭子,可霍云城面对的,是三十鞭。
其他人虽然没有如愿看到霍云城死,但对这个结果依旧满意。因此没人多嘴,只幸灾乐祸地看着霍云城。
三十鞭子,他不死也得半残了!
霍云城嘴角勾起带了些嘲弄的笑,也不知道他是在讽自己还是在讽旁人,便看着他被人押走,往刑堂去了。
小鱼被他那一笑搞得心慌,恼得丢掉了手中的帕子,阔步往外去,临走又转头对白清画道:“这里,你负责。”
白清画颔首,行了一礼,再抬头,已经不见小鱼的踪影了。
柳池元捡起地上的帕子,塞进衣服中,来到白清画身边,低声道:“您瞧,妻主对霍云城并没有那么上心。”
可白清画却不语,只是抿着唇,神色淡淡。
真的没有那么上心吗?
“还不够啊。”白清画声音冷涩,宛若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