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他接触到降魔杵,或许是害怕他回想起什么,进而变成另外的模样。正如他当时训斥所发生的,不受控制的释放出一个不同的自己。
独自在偌大的静康小区找猫到天黑,安博明终于确定对方现在可能并不想见到自己,只得失望的打道回府。
毕竟特殊时期,他其实该在家里呆着,寸步不离才对。
手持电筒一步一个满是棱形花纹的脚印,踩软了碎石外的黑泥土。
眼前光柱仅仅一束照亮前方的路,而安博明望着远处的灯火,不禁陷入沉思。
他与猫妖早已相识,这是既定的事实。
猫妖对他并无恶意,但接近存在着目的,这是他心中可能性最大的想法。
可如果像各种人类杜撰的异闻话本演绎的那般,猫妖数次相助是为了报恩,那对方的某些行为就显得太过刻意。
出手需要他的首肯,从始至终单黏着他一人,但大部分时间又我行我素不肯顺从于他,甚至做出难以理解的行为。
就比如,急匆匆的抢走并丢掉降魔杵。
快递并未标明寄件人的详细信息,电话号码也是空号。但无论是谁,对方的目的绝不单纯。
思绪兜转一圈,再次回到降魔杵。
进门至客厅沙发的路程里,安博明一直思考着一件事。
若人世真有轮回转世一说,难不成他的灵魂,还残留着前世的印记,或者更早时候的样子?
话说回来,他从未知晓那些他亲眼见过的鬼魅怨魂最后会去到哪里,生硬的套用各门各家的神鬼理论,对得上的当真,对不上的换了便是。
所以他才会一直向自己解释,父母暴毙身亡后他看不见他们的灵魂,是因为心中无念又横死的善人会不再痛苦的去往极乐之处。
可惜了,说不定活了那么久的妖怪能知道真正的人间令律,生老病死的真相,无论万家千户中发生何种悲喜闹剧,也会像人们翻阅书籍,观看影片那般漠然俯瞰着。
伴着新闻的播报声,安博明瘫在沙发椅上坐立不安好半天,忽然烦躁地摁掉了电视。
他大概是脑袋抽筋了,竟然觉得家里没人捣乱破坏,太安静没乐趣,不习惯。
真是可怕的想法。
要他养猫妖,他还不如去养一只真正的猫或狗当宠物。
不过,此刻他能笃定的说猫妖绝对就在附近。因为七点半之后,他家里突然找不到一只仿徨魂,毫无征兆。无奈他打开窗试图与其交流,外面什么反应都没有。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安博明最后来到白天刚整理的书房,准备取走万妖行记再深入钻研,看能否获得其他有用的讯息。
谁料他脆弱的虎口意外蹭到尖锐书角,霎时间,鲜血汩汩流淌。
慌乱中正欲放下东西止血,皮革表面的蠕动感却率先惊吓得他手一松,握不住书册。
血红封皮吸饱了他的血,活动的线条骤变为一缕缕妖冶的红雾,瞬间升腾溢满了整个空间。
锵。
安博明循声向左看去,正巧与那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袍僧人视线交汇。
然而相比于看到他,僧人斗笠下的狭长柳叶眼仅是轻描淡写的一瞥,并未将他的身影收入眼底。
左手一墨钵,右手一锡杖,僧人的容貌是稀世罕见的俊美,只可惜眸中冰凉刺骨,使他整个人结上了层寒霜,仿佛永远身处寒冬暗夜,沉郁萧瑟,不为任何事物驻足停留,亦不会显露欣喜沉醉。
愣愣目送僧人走远,安博明隐约中听见了猫叫。
初次捕捉到时,他还以为是猫妖终于肯出现了,从僧人来时的方向伸长脖子望,但一团可疑的球形生物,却突然慢悠悠的从他脚边挪着过去,跟上前面徐徐前行的僧人。
眼见两个身影即将消失,安博明只得硬着头皮在深不可测的血雾中行走,跟在他们身后。而他无法解释,为什么狭窄的书房里他竟能尾随一猫一人走了将近数百米的路程。
随着时间流逝,僧人走得太快跟不上,那团子ashash才巴掌大的白色幼猫,体力不支一屁股坐倒,咪咪叫唤了一阵便原地玩起自己的尾巴。
前方头也不回的僧人走出八步,第九步刚迈出去人却忽的停下,禅杖触地,顶端金环脆响。
未足一刻,你又不安分,如此下去有何修行可言?妖性,兽性,怎能洗涤剔除?
幼猫不耐烦的嗷了两声当做回应,但立马收起不修边幅露肚皮的姿态,老实蹲坐着,似乎期待着谁会折回来,给它当坐骑。
只可惜,无论它怎么呼唤僧人都不为所动,留给它一个挺拔的背影自行体会。
双方如此僵持片刻,幼猫仍不见僧人转身回头,于是便主动起身,哼哧哼哧喷着气,不情不愿拖着后腿过去,前肢扒上对方的衣摆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