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园内依旧繁花似锦,一亩占地的天然湖畔假山林立。
身着深蓝宽袍的祁希明走姿扭曲,毫不在乎形象的裸露胸膛。他绣着百花的下摆肆意飘荡,屡屡露出肌肉结实,线条流畅的双腿,最后他晃着空酒壶一歪,躺倒在柔软草皮里。
脸颊绯红酒气熏天,眼镜也向一边歪斜,他飘忽忽的模样看来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可他从始至终都眯着眼,不知现在到底有几分清醒。
人道,渺渺啊,仙道,莽莽。鬼道哟,乐兮,哈
忽高忽低的曲调吟了几句后,他突然呵呵傻笑起来,拍打着空酒壶朝一旁的树上喊。
我的好哥哥,酒、我的酒又没了
枝丫顶端,陆柳鎏撩起衣摆豪迈岔开腿,如巡视领地的帝王傲视群雄,俯瞰人间。
呸的一声,他吐出嘴里的草枝,单手叉腰回道。
我这酒可是名副其实的神仙甘霖,先前是算作你让我在这大吃特吃的谢礼。不过嘛,既然你这么想要他意味深长的打住。
听罢祁希明托着腮,懒得起身便抬起脚在园中点来点去。
这、这、那,你想要,那以后全都是哥哥你的了,还有那、那、那。如有悔意作假,我祁希明世世得咒,不得好死,不得安生,嗝ashash
他一口气豪爽的把园林外的范围都归了进去,光嘴上说说觉得没有诚意,他干脆甩手扔出一沓紫符飞向各处。
符文离去没多久又化作紫光回来,在陆柳鎏头顶盘旋。
喏,这些地方以后都是你的了,还有什么想要的,嗯?
祁希明懒散的笑道,末句咬字含糊,听来海有些许宠溺。
可怜园外安分守己过日子的族人们,压根不知道自己和脚下的土地就这么轻率的被祖宗卖给了妖怪。
得到满意的回答,陆柳鎏笑得特狂妄,而他响指一打,祁希明手里举着的酒壶立马涌出了泛着金芒的液体,险些泼了人满脸。
入口清甜,回味香醇,落入腹中后冷暖相宜,化成股难以描述的气,霎时滋养着整个身体,直叫人如痴如醉。
小小的酒壶里仿佛装了一整条河,怎么也倒不完酒。为能饮个舒坦,祁希明硬是两腿一蹬站起来,对着酒壶口猛灌。
醉鬼祁希明喝得够劲,衣裳湿透,树上倒立胡乱数数的陆柳鎏也好不到哪去。折腾一阵后,他趴在粗壮枝干上发出惬意的咕噜声,可没安分多久他忽的抬头。
你说你要给我看好宝贝,宝贝呢!宝贝在哪?!
餍足微困的祁希明因吼声一抖,吓得先抱紧酒壶两眼四处乱瞟。听清楚陆柳鎏乱喊的内容后,他歉意拍拍脑门笑道。
瞧我这记性,差点就给忘了,该罚该罚。不如,我再附赠好礼赔罪。
抬手才一甩两袖,他停下动作转而撑开右眼眼皮,瞥向石板小径的一端。
今天好像很热闹,有什么有趣的事么。安博明破天荒露出微笑,双手负在身后踱步而来。
他的声音一出,树上软趴趴的陆柳鎏精神了,若尾巴耳朵还在,绝对是瞬间竖起,高度警觉。
见到安博明,祁希明笑意渐深,眼角与嘴角一弯像极了狐狸,他热情的招招手。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博明小兄弟,快来快来,我给你和我好哥哥看看我珍藏的佳肴,这可是我自己都垂涎已久的了,一直舍不得哟,舍不得
可无论他说得如何神秘招人好奇,在场的另外两人,始终未能分给他半点注意。
安博明显然是冲着潜逃数天的猫妖来的,一双眼看不透情绪,直锁定繁枝茂叶后探出的人影。
他踏着简陋的木履,在落叶堆里踩出道深深的印记,直至停在树前。
被这样盯着,陆柳鎏不甘示弱,他哼哼几声抹去下巴上的树皮碎,边舔着手指上的酒渍,转身不怀好意的笑着与人对视。
今天的你想好了吗?昂?他先发制人问道。
因为今天屋外气候宜人,我心情愉快,安博明的声音听起来还真像心情不错,但他却无厘头的说,所以,想愿望的事就暂时往后拖一天。唔,可若明天天气不好,或许又要让你等一等了。
陆柳鎏脸上笑眯眯,折断手中小腿粗的树枝,是ashash嘛ashash哦呵呵呵呵,你开心就好啦。什么时候想到,就跟我说哦。我真的一点都不介意,真的。
骗人,明明看起来就要跳下去掐人脖子踩人脸了。
远在树干后偷窥的夏英哲在心中如是说道。
他原来还怕发怒的安博明过去后会直接引爆炸|弹,这三人当场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可悄咪咪跟来看一阵,却发现他们相处得莫名和谐。
当然,潜伏的危险仍在蠢蠢欲动就对了。
监视到现在,担忧散去不少,因为还有难缠的老祖宗祁希明在场,夏英哲不敢多留。
转身才走开三步,身后忽然传来一男一女两道重叠的声线。
木之精魂,灵息满溢。泡影之桥,邀人踏之。苍穹无垠,应吾真名!
柳树上下对峙中的双方亦是一顿,脸色微变,齐齐看向拈指吐息的祁希明。
地面刹那铺满层层樱红,定睛看去才发现那是数不胜数的血色花瓣,满园翠色被粉白云雾笼罩,隐去水潭岸边以外的景象。
有人在雾中拨弄琴弦,微调音色后,响铃鼓声随琴音同起,两侧飞速褪去的雾流如拨开的帷幕,百名乐师模样的男子面着白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