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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疯一只龙15

恐惧,一种不知如何形容的蜱虫。

被咬到时不痛不痒,甚至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当它在肌肤上扎牢了根,开始吸饱了血,彻底钻入身体后,瘙痒刺痛会不厌其烦的前来骚扰,愈演愈烈。一旦没能正确处理掉它,仅用最原始的本能方式抓挠叫喊,只会更加不幸的将它引爆。

完全接受了阿尔角色,亦是多出的玩家身份后,系统666为他从始至今所感受到的恐惧找到这一恰当的比喻。

就在今天早上,他离开自己的帐篷,却得知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他们的队伍与索格国仅一墙之隔,准确的说是城门,而逃出来的索格城居民告诉他们,城内发生暴|乱民不聊生,风餐露宿的穷苦人家中连连出现怪病,会视力衰退手脚长出黑斑。

更糟糕的是,国王毫无征兆的要去攻打特卡非,下令抓来男性进军队,不满十三岁的都被拉了去。

现在能逃远的人都挤破脑袋,趁士兵换岗时绕出城门,不愿在这是非之地多待一天。

听闻这事,流浪学者们不敢冒这个险,前往一座危险的战前大国,于是不得不先在城外扎营休息整顿。

但阿尔真正想说恐怖的不是这件事。

他站在塞西尔一家所在的帐篷门边,抓着帘子的手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攥紧布料指头掰都掰不开。

塞西尔在短短的六天内病得很严重,骨瘦如柴倒还不至于,他眼窝深深凹陷,娃娃脸消去后面部骨骼突出,一看就没有过去的精神气。他每晚都会做很长的噩梦,阿尔听对方提起过,每次追问内容他便缄口不语,要么转移话题。

无法解释的是,塞西尔眼中闪烁的光,那种狂热鼓动的烈焰神采却是与日俱增。

比如现在。

他手里握着切割药材用的刀,脸颊往下一片喷溅式的血,血的来源毫无疑问是他倒在地上,还在抽搐的妻子特蕾莎,她挺着大肚子,那里曾孕育着一个美好的爱情结晶,可她染红的腹部起码中了十刀。塞西尔的大儿子面朝地趴她身边,他不会动了,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

曾经横在阿尔心里用来维持镇定的平衡木,在这片血色前一瞬断裂。

蜱虫爆炸了。

塞西尔你在做什么?!

他说不清自己的声音到底是在愤怒,还是害怕,或者两者都有顺便带上疑惑一块在他脑袋里玩耍。

他只知道这一切绝不应该发生。

回过神时,他已冲上前夺过那把被血浸湿的刀,与满脸红色油彩的塞西尔对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大声的质问第二遍。这是他有史以来发出过的,最响亮的声音,嗓子马上充血,你ashash你疯了吗?!

可是,塞西尔眼神清明,他远比阿尔预料中得冷静。

好像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非看到层面,而是理解上。他在试图以某种行为去证明什么意义,像场以突发奇想为起源,以严谨挑选为开端试验。

阿尔,纵使神色淡然,塞西尔的声音仍难掩激动,我终于知道了,我与你谈论过的真谛,还有那些梦。她会活过来的。

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怎么ashash

作为一个曾经的系统,666牌阿尔很想当场敲爆面前这个人的脑袋。

简直不可理喻!

阿尔愤恨咬牙,低头粗略看一眼特蕾莎夫人的惨状。隆起的肚子上有肉眼可见多处清晰刀伤,颈间的一抹刀痕正无情的夺走她的生命。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阿尔曾经过这个世界的人类面部分析比较,才认真的得出这样的结论。此刻挣扎在生死界限上的她,面容扭曲狰狞得令人心痛,涟涟泪光不断刺激着他的眼球。

僵硬蹲下试了几次才成功伸出手,阿尔按自己记录里的急救内容,小心为人止血。

他大声向外呼喊。

叫叫人,叫人啊!她还有救,她还有救!喂ashash

一双通红的血手覆在他的双手上,他反应未及,竟眼睁睁地看着塞西尔抓着他的手将特蕾莎掐死。

难以相信,这双手过去是怎样温柔爱怜的抚摸过特蕾莎的脸颊秀发。

你这样是在让她更痛苦。塞西尔在他耳边低语。

耳畔回响着自己紊乱的喘息声,塞西尔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或后退,硬拉着他看,抬手指着死不瞑目的妻子。

你看,你跟我一起等等,我马上证明给你看,你就明白我说的了。我已经试过一次了,虽然做出决定对我来说,真的很艰难

飘散在空气中的浓郁血腥味,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刺鼻药味,拼命低下头的阿尔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在一个时刻拼尽全力推开人,踉踉跄跄冲出帐篷。

他无法处理自己的恐惧,因此他选择了本能般的第一行动ashash逃跑。

漫无目的的跑向前方,他后来还冲进了逃难的人流中,人人都带着焦灼与恐慌,或惨白或黑黄的脸在他眼前一一闪过,又如同旋涡朝他聚拢包围过来,无处可逃。

越是感到逼仄窒息,他的动作越猛烈,仿佛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停下,即便他已经冲出了难民群。

不过,他还是很快被迫停止了这场狂奔。

在城墙左侧的一座桥上,蒙头冲刺的他与人迎面相撞,他摔得不轻,对方更是被他狠狠一撞后往左扑倒,随身物品散落满地。

对对不起、我没看到你,抱歉。被撞懵的阿尔舌头打结,呆了一会儿才匆忙爬起,替对方捡回地上的东西。

倒霉与阿尔相撞的是名年轻女子,长披风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只露出几缕金发与双手。她对阿尔的道歉充耳不闻,顾不上滚远了的瓶瓶罐罐,拽起包袱埋头继续前进。

怀中抱着对方落下的所有物件,阿尔转头发现人早就走远,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上还残留着特蕾莎的血。

以为那女子误会自己是危险人物,他边解释着边快步追上去。

等等、您的东西没拿走,我、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对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