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高采烈地迎上去,谁料艾斯特阴沉着脸走下来,一句话不说,推开挡路的他就往前走。
摸摸被碰的肩膀,诺林没大发雷霆或不满指责,而是率先转头盯着从另一侧下来的人。
霍恩比笑意如和煦微风,扶着帽檐向他点头问候,看不出任何端倪。
你这是给他吃了什么药了,脾气这么大?他挑眉不屑地问。
请阁下放心,我保证过不会伤害艾斯特殿下分毫。为了能让殿下今后无忧无虑的安定下来,我请求迪福殿下授予他爵位,赐给他领地,未来不再需要不必要的躲藏了。
这不是好事么。诺林眨眨眼。
毕竟什么都比不过有自己的专属底盘好。他父亲都是这么教他的。
不愿再看霍恩比笑眯眯的虚伪嘴脸,诺林一不做二不休,问完就闪人,无视对方有话要说的神情。
进门后正好看到女仆莉娜从地上站起来,他突然脱口而出问。
他推的你?
莫文姝一愣,低头默认了。
真奇怪啊,平时彬彬有礼的比谁都注重教养不是么,怎么今天性情大变似得,见一个就当出气筒发泄。
小王子会怒火上头的原因,肯定不是和笑面狐公爵待太久,诺林慢悠悠地在楼道内找着,追寻熟悉的气味来到顶层。
艾斯特果然在石碑前跪着,双手合十默默祷告。
特卡非的人民历来虔诚信仰着圣女教,逃亡一路以来,诺林没少看这位小王子抽空祈祷、看圣典。碍于有不好的经历,他从不当着人家信徒的面大肆嘲讽信仰。
但是今天,他忽然很想试试。
就算你再怎么吧啦吧啦的诉苦请求,也不会有东西来帮你的哟
不出意料,石碑前的身影岿然不动。于是他继续下去,步步加大火力。
说实话吧,我觉得很搞笑啊。为什么你会觉得,先去向一个不知存在确定与否的东西求啊,忏悔啊,发誓啊,会有实际用处,可没有有求必应,也不见得运气会好转啊。
而且拜托哦,已发生的事实可都是出自它的手,哎?那你们应该先讨伐它才对吧,也许推翻了它,你们才真正的得到救赎哈哈!
你想想看,如果不是它的话,降下的灾难祸患从哪来,成功的谋杀相残从哪来,它为什么不去阻止发生。肯定是因为,已经死的,那就是该死的吧,还有ashash
魔龙诺林的嘲讽屡试不爽,几分钟不到的时间内,他成功的彻底激怒了小王子,被其冲来拽住领口,扑倒在地。
砰的一声巨响,厅中久久回荡。
明明只冲刺小段距离,艾斯特却喘得厉害,他跨坐在对方身上,双手已掐住人的脖颈,力道之大已在惨白的肌肤上摁出红印。
面对杀心已起的他,魔龙竟满不在乎地抬抬下巴,像是无声的邀请,又像高高在上的告诉他。
ashash你可以尽管来,但我绝不会死在这
这样的神情,艾斯特奈尔克拉科夫无比熟悉。
决定出发离开国家前,他承受着未知的压力,蛰伏的危机,站在镜子前告诉自己我必为王,那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目光掠过镜面般的大理石地板,此刻的他却看到狼狈,退缩,焦灼的自己,像极那输了游戏后破罐破摔的幼稚小孩。
今天他输了。
霍恩比带他私下去面见了迪福阿拉贝拉,也让他一同欣赏了那条犹如炼狱的奴隶长廊。
在那里,人不能再称为人,是血淋淋又被低级性|欲奴役的玩|物,痛苦的哀嚎和临死前卡在喉中的呻|吟,充斥着整个空间。
直至这刻,他合上眼仿佛还能看到皮开肉绽的人,与他同岁的少年,四肢被固定在旋转的水车上,一圈一圈在红沟里旋转,被木轮碾|过。
红沟里是其他水槽汇聚过来的鲜血。
他强忍狂吐的冲动,在做出此种恶行还能谈笑风生的高位者们面前强装镇定。他清楚自己不能害怕,因为一旦他表现出丁点怯懦,他们就会知道他是弱小的,可以欺压的。
迪福阿拉贝拉给他一天时间考虑是否加入他们,却没说他不答应结果如何。但正是这样,才令人毛骨悚然。
不听话的,有威胁的,欠了债的,甚至只是他们看几眼觉得喜欢的,那群光鲜亮丽的屠夫就会提起待宰羔羊们的后腿,放入自己的乐园,为其添砖加瓦。
他真的想不到,自己该拿什么去与他们为敌,去摧毁他们以保护自己和国家
掐紧魔龙咽喉的手渐渐松开,银发少年仰起头,不争气的眼泪仍旧沿脸颊滑落下颚,却又被他迅速抹去。
帮我,他起身背挺得笔直,朝魔龙伸出手,明早之前,帮我解读出石碑上的所有文字。
没有开出条件,没有允诺好处,他就这样急切的说着。他的这份直接里,似乎完全没考虑到被拒绝的可能性。
比命令粗劣,好比那走投无路之人堵上一切,无赖得有些可怜,比恳求傲慢,有如深渊地底挣扎者紧抓断绳,不屈得荒诞无礼。
诺林平卧在地,望着那灰蓝眼眸中迸发出的奇异光彩,嘴角遏制不住的上扬。
这可是胜过世上任何珍宝钻石的璀璨啊,比被雕琢过的石头金银美妙一千倍,一万倍,无可比拟的杰作。
他放弃一贯以来的鲤鱼打挺耍帅,握住对方的手借力起身。
好。
他的回答同样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