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麟拨开凌乱的树干,有些费力地走出了丛林,看得出来这林子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枝干纵横,不过街市叫卖的声音也越来越听的真切了,果然,不出两百米,段麟就走到了林子的尽头,那里有一堵已经有些颓败的篱墙,段麟弹了弹身上的尘土,回过身望了一眼身后的密林,也并不蹊跷于这林子的荒芜了,只是心中多了一层疑惑,这样想着,已经到了街市上,段麟点了一些酒菜。一杯辣酒下肚,不由得痛到了心里,他伸出手捂了一下胸头,竟然想到了远在千里的欧阳月月,这些天来,段麟总会想到欧阳月月,有时候,他会恨自己的懦弱,不过想到欧阳月月喜欢的是玉凌晨,并且玉凌晨能带给她快乐,自己也就宽了不少心。
段麟举起桌上的酒坛,也并不端起酒杯,他想:或许这痛苦能掩盖心灵上真正的痛苦呢?这样想着,段麟猛的又灌了几口烈酒。抬眼恍惚中却看到了面前走过的一个身着锦丽服装的姑娘,段麟表情凝滞了下来,“那不是欧阳月月吗?”段麟望着面前的那位姑娘慢慢地走向了街巷的尽头。
掌柜的见店里又来了人,一声吆喝“客官,您需要点什么,小店好酒好肉都有”段麟这才回过神来,内心里一阵自嘲,“这不是千古城,怎么会遇上欧阳月月呢?”想着想着,付了酒菜费就抱着酒坛出了酒馆。依旧是沿着来时的路回了那片林子,只是丛林太深,段麟本来也已经有了醉意,走着走着就有些分不出方向了,看着天色渐渐晚了,夜色中的凉气也升起来,段麟觉得浑身都有些疲乏无力,便就地找了个粗壮的树干旁坐了下来。这个时候,他可以好好的大醉一回,段麟内心里闪过一丝兴奋。
这样过了一宿,段麟早上起来时,睁开眼却看到面前一派贵族景象,玉砌雕栏,好不豪华,心中正自诧异着,准备起身却觉得头部一阵剧痛,这才想起来是昨夜里饮酒过度导致。
段麟挣扎着身子依旧是起了床,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位端着燕窝的丫鬟,这丫鬟长得无比标致,穿着更是锦绣,段麟便想到这绝非是常人家的丫鬟了。
待到这丫鬟走进段麟时,段麟先是打量了一眼姑娘的容貌,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姑娘,这王府是何地方?我为何在此?”
丫鬟把燕窝放在了床边,抬头望了一眼段麟,无奈的摇了摇头。
“姑娘,烦请告知,王府收留了鄙人,鄙人感激不尽。”段麟从床上起下身,一个不稳又扶在了床沿上,丫鬟不放心地又回头走了过来,用手比划了几下,段麟虽说看不懂手语,却也才出了这丫鬟七八分的意思。
“可惜了竟然是个哑巴”段麟一边叹着一边又试着朝门口走去。
段麟走出了房间,依旧没有寻到人,见这院子并不很大,院中环境幽静,花径旁摆着苍松翠柏的盆景。段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大门前,院门大开着,没有一个人看守,段麟想着自己来这里也不过偶然,没机会见到这房屋的主人也就算了,日后再见必定感激不尽。
此时,正欲迈开步子出门去,面前那片竹林的尽头赫然来了一位身穿青衣骑马来的姑娘,姑娘见段麟欲走之意,慌忙喊道:“公子,请留步”说着,不多时已经下了马,段麟望了一眼面前身着黛青色长袍的姑娘,心知必是在密林里救下自己的恩人了。
“丛林中多野兽出没,你怎会深夜在那地逗留?”姑娘一边备好马鞍一边对身旁的段麟说道。原来那日段麟酒醉之后,恰好遇见了正欲归家的这位姑娘,姑娘见段麟身处险境,费尽了力气把他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多谢姑娘相救,要不是姑娘,段某今日还生死未卜呢”段麟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这女子面容清癯,段麟只觉面善,因此也放下了心。
“你身体尚未康复。需要休养一段时间,随我进来吧。”青衣女子虽穿着华丽,却也不失大雅,且浑身里透着一种特别的风度,举手投足间亦不同于大家小姐的风范,多了一种非同凡响的豪迈。
“敢问姑娘尊名?”段麟彬彬有礼地问道。
青衣姑娘并没有立即回话,只是莞尔一笑,接着朝门外那片竹林指道;“我们见过的,你信不信?”
段麟被这样一问,有些不知所措了,想到若是真见过,此回再见自己真真无礼了,可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姑娘,立马明白了姑娘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呢。
“能在此地遇上姑娘真是缘分,怎么还敢企求曾经相识呢?”段麟说着哈哈一笑,青衣女子亦笑了起来。
和门外不同,这院子里种的大多是桃花,二月里桃花开得正旺,古来有人面桃花,桃园结义一说,段麟觉得能在这样的桃园里和姑娘结识,深感愉快。院子不大不小,只住着姑娘和丫鬟两个人,这丫鬟也是姑娘在林中救下的,丫鬟不会说话,自幼父母双亡,更没什么亲人,本是被一位富家公子买下,后又因不能言语的障碍被嫌弃,最终被王府里的仆人遗弃到此山林,丫鬟被救下之时,便满含泪水的表示愿意服侍姑娘一辈子,姑娘本是一个人,想着身边多个人陪伴也无非是件好事,故而便收留了她。
这些日,在院子里疗养也使段麟的心情好了许多。身边有这样一位姑娘陪伴着谈笑风生,段麟渐渐地也习惯了身边没有欧阳月月的日子,他看着面前这个女子的英姿,偶尔也会想起欧阳月月,深夜里望着满轮的月亮,偶尔也会担忧起欧阳月月的处境,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没有欧阳月月的日子。想起她,内心里释然了许多。
只是,有一日,段麟在与姑娘共同出游时,问起姑娘的身世的时候,姑娘神神秘秘地说道:“我来自未来,你信不信?”
听到这话,段麟顿时停下了脚步,望着面前活泼地像个公主般的姑娘,一脸复杂的神情。
姑娘见段麟这般惊诧,走过来拍了一把段麟,笑着说,“好了好了,别诧异了,你可以当它纯粹是个玩笑,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正说着,姑娘已经跳着走开了。
段麟本身已经满心的疑惑了,听姑娘最后一句话,心中的疑惑更添了一层。
“你说什么?”段麟加快了步子赶上姑娘问道。
“我说我来自那个飘渺的地方”说着朝着天外看不见的地方指去。
段麟没有再问,面前这个神秘女子,俨然已经成了段麟此时最好的朋友,这种感觉,让段麟如同回到了和公主初识的那个日子。
“王果然是王府,处处都是设计,原来现代里所谓的城府都不算什么了,见证了那么多的腥风血雨,既然回不到当代去,不如就在此地做一个山林隐士,享这玄云流水,静看风云变幻”说这话时,姑娘眼中的神色又悲伤化作了激动,继而又化作平静。
段麟看得出,这姑娘一定经历了很多,才会有如此多的感受,他看了看走在前方的姑娘的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己又何尝不是历经了这许多的沧桑?
这边,欧阳月月读着信,不觉得泪水湿了眼眶,想到段麟对自己这般好,现在却也不知下落,心中涌起了一丝伤感,还有想起这药可以治玉凌晨的病,亦感激不已。接着便伸出手取出了荷包中那颗珍贵的药。上次听人说玉凌晨在监狱里被人下了西域最毒的药,此刻恨不能马上去见玉凌晨让他快好起来。
“备好行囊,去南宫医馆”欧阳月月用手帕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目光里透着急切地对丫鬟说道。
皇宫里毕竟不同于别处,当欧阳月月乘着辇车走过花园时,花园里每一朵花都尽显娇艳之态,如同皇宫里几乎每一位公主才子都生的天人一般。只是此时,欧阳月月面对这满园的风光,已经无心过问,这些花朵也算是开的不是时候。这时节皇宫里因为出了太多的事,赏花的人少之又少,除了一些嫔妃偶尔路过,花园的过道上,几乎纤尘不染。
不多时,欧阳月月已经到了玉凌晨疗养的医馆。医馆门前立着一对威武的狮子,红色的门楣更是给人一种森严之感,只是进了屋欧阳月月才看到医馆里其实并非那样豪派,年过六甲的大夫蹲在地上亲自熬着药,玉凌晨躺在一袭简易的床上,生死未卜。这大夫本是宫中的御医,只是年过六旬,再加上有些老眼昏花,便再也不用他给皇上看病了,只是赏了他一个医馆给宫中其他小卒看病。久而久之,馆中无人就医,大夫也就只剩一人独守这医馆了。
欧阳月月看见玉凌晨形容憔悴不堪,更加上这环境让人心生酸楚,在临近玉凌晨的塌前时,腿脚一软显些晕倒。
“公主,您小心”丫鬟扶着欧阳月月走到玉凌晨身边,这一刻,欧阳月月早已泣不成声。
“凌晨……”欧阳月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可是玉凌晨没有半丝动作。
大夫闻声赶到,得知面前是公主贵临,拱起手正要行李,公主先问道,“大夫,他的病情怎么样了?”说时,目光依旧留在玉凌晨的脸上。
大夫望了一眼躺在床上没有一丝动静的玉凌晨,战战兢兢地说,“禀告公主,另公子中的是剧毒,恐怕……会有不测”
欧阳月月伸出手拉住玉凌晨,将头深深地埋进了怀里,“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为什么?为什么?”欧阳月月绝望地喊道。
“公主……”身边的丫鬟见欧阳月月已经悲痛欲绝,心疼地想劝慰几句,只是话到嘴边自己也悲痛地哽咽了起来。
欧阳月月一直沉醉在对玉凌晨的担忧中,看到丫鬟,这才想起来来时带了能解玉凌晨身上西域之毒的解药。
“快,把匣子拿过来。”欧阳月月指着门外的马车急切地对丫鬟说道,不多时,丫鬟抱着那个檀木的大红匣子过来了。
欧阳月月素日里虽然活泼爱闹,不过也算是个比较冷静的人,此刻,在玉凌晨面前,她却双手颤抖地打开了匣子,从荷包里依旧取出了那粒豆大的药。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封信,秀眉紧皱的拿出那封信。
欧阳月月双手紧紧的握着段磷留下来的信,有些震惊的坐着一动不动,一张脸因为纠结的皱巴巴的。
段磷在信里面说喜欢自己,这怎么可能。他们两个明明就是属于那种见面就要闹的声音,虽然他对自己很好可是啊从来都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记得上次他还咬牙切齿的说:“欧阳月月,你这么的凶又这么的没有女人味以后肯定嫁不出。”可是他现在却在信里面说:欧阳月月,我很喜欢你。这两者之间的落差和区别让她真的有点钲忡。
其实稍微细心一点的人都能够发现段磷对于欧阳月月的特别。每次虽然丝毫不让,但是做什么的时候都会把欧阳月月挂在嘴边,看到好吃的好玩的也从来不会忘记给她买。只能说欧阳月月实在是对男女之事太不上心,神经大条的程度简直堪称世界之最。呆了一会,还是没有搞清楚段磷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在看见旁边那个精致的小瓷瓶。知道这就是段磷在信中说的西域毒药的解药。
欧阳月月心中大喜,段磷居然正好给自己留下来这个。这下子玉凌晨的毒可以解了,想起玉凌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欧阳月月的心一紧将信胡乱的塞到荷包里面。紧紧的握住小瓷瓶往玉凌晨所在的屋子里面跑去,玉凌晨还是躺在穿上,浑身都是伤的一动不动。他的哥哥也就是皇帝站在一旁,看着玉凌晨憔悴的面容心里的悔恨不言而喻。欧阳廖厉声的问着跪在一旁的太医:“真的一点方法都没有了。是不是你们养尊处优惯了。所以现在越来越不中用。学识浅薄却推说治不好。”为首的一位太医却是战战兢兢的开口回答道:“不是臣等无用,只是这西域的毒我们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实在不是臣等无用啊。”欧阳廖看着众人的表情不似作伪,心中也是无可奈何。可是如果这个玉凌晨要是有什么事情吧。恐怕自己的妹妹要伤心死了。想起妹妹,欧阳廖四处扫了几眼却发现一直在这里寸步不离的欧阳月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这丫头,又跑到哪里去了。正在欧阳廖在寻找的时候,听见欧阳月月急匆匆的从外面冲了进来,欧阳廖见她面带喜色几乎是发疯了一般的冲过来。恐她摔倒,急忙将她拦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