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景和打发下去后,何俊远向后仰靠在椅子上,微微阖上双眼,脑海中却一直浮现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幕场景。
他原是收到了老部下的密信,说是有要事禀告。
在去的路上,他却在无意间听到了那道熟悉、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声——是丁姣姣。
何俊远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循声找过去,掩身在一堵墙后偷偷看去。
正巧看到了丁姣姣和邢烈两人互诉衷肠、温情相拥的那一幕。
他当下便是心如刀绞,想要离开。
可脚上就像钉了钉子一般,站在原地迈不开步子。
就这样,他像着了魔似的,跟着燕王夫妇二人去了瓦子,又看着他们甜甜蜜蜜的牵手逛街,直到丁姣姣上了马车离开,他才失魂落魄的去了与手下约定好的地方。
“主子,可是遇到麻烦了?”手下关心的问道,毕竟与约定的时间相差太久了。
何俊远回过神来,摇摇头,淡淡道:“无碍,有事你便直说吧。”
他的手下狐疑的看了他两眼,但主子摆明了不愿意透露的事儿,他再纳闷也无法过多探究。
好在开始说正事的时候,主子的心神便转移过来,并没有耽误什么。
实际上,何俊远的应对都是本能的、下意识的行为,他的心思依旧停留在下午所见的画面上。
越是不愿意去回想,思维就越是不由自主的往那段时间上飘。
从民居里出来,他就想行尸走肉一样回到了何府,接着就坐在书房直到深夜。
他该恨的,如果不是丁姣姣心狠手辣,乌兹国的遗民也不会惨遭屠戮,自己也不会彻底失去仅剩的亲人。
只是,为何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牵挂她?为何见到她与邢烈在一起还是会心痛如绞?
何俊远的脑海中,丁姣姣的面容和族人惨死的场景交替出现,反复折磨着他。
“啊!”他猛地站起身,把书桌上的东西通通扫到了地上,借此舒缓自己内心的痛苦。
景和在外面自然听得清楚,心中担忧,忍不住轻轻的唤了两声,“主子,主子?”
屋内没有任何回应。
景和再三犹豫,正下定了决心想要推门看个究竟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何俊远冷冷淡淡的声音,“进来。”
景和进门,就看一向追求极致整齐的主子,衣衫凌乱的坐在椅子上,正在写着什么。
而书桌上,除了他正在使用的笔墨纸砚外,就只剩了一盏油灯,其余的通通都被拂到了地上,留下一片狼藉。
何俊远的侧脸隐藏在烛火的阴影下,在寒夜中莫名添了几分冷峭。
“景和,着人送信去安王府。”
安王府就是废太子府,前些日子邢城弘已经带着家眷搬进去了。
“说清楚,明日我要亲自登门拜访。”
“是。”景和回过神,麻利的应下。
不待他退下,何俊远又开口嘱咐道:“悄悄送去,莫要惊动旁人。”
这个旁人,指的自然是皇帝派去监督安王监禁的侍卫,还有暗处各路人马安插的眼线。
“丁姣姣,你无情,便不要怪我无义了。”他摩擦着手腕上的一串珠子,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