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摇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听说小月红对这个白牡丹十分看重,给他找了很多名角来说戏。
以前在内务府升平署任职的陈德林和王遥青两位先生都做过他的师父。
而且,白牡丹自己也十分争气,扮相、身段、念白、唱腔,学得无一不精,不然也不会被小月红送来华乐演大轴。
要是他唱地不好,那小月红不是砸了自己绮春堂的招牌吗?”
虞子川自顾自地品着茶,听了旁人的这番闲话,他倒是对那白牡丹平添了几分兴趣。
锵锵锵锵,好戏开了场,照例先来一段热闹的打戏,然后上几场轻松的玩笑戏,再来一段喜闻乐见的粉戏,之后便是压轴和大轴了。
前面的几场戏都很无趣,戏码不够硬,也没有名角,等小月红的老友帮着压了轴,白牡丹就要出场了。
(诵子):“昔日有个目莲僧,救母亲临地狱门。借问灵山多少路,十万八千有余零。”
大轴开演后,虞子川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目光瞬间就被戏台上那个尼姑装扮的贴旦给深深吸引了。
只见那贴旦一身素衣,明眸皓齿,娇媚的容颜,竟与他心心念念的白狐长得一模一样。
“削发为尼实可怜,
禅灯一盏伴奴眠。
光阴易过催人老,
辜负青春美少年。
·······”
一段念白,几个身段,白牡丹把一个风流多情的小尼姑演绎地淋漓尽致。
第一次贴演大轴,他自然使出了十二分的气力。
虞子川却全无心思听他唱念做打,眼睛只直直地盯着白牡丹的脸。
“他把眼儿瞧着咱,
咱把眼儿觑着他。
他与咱,咱共他,
两下里多牵挂。
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
死在阎王殿前也由他。”
唱到这段山坡羊时,白牡丹眼波流转,一双多情的明眸恰好与台下虞子川的眼神对上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
爱慕、深情、悔恨、惋惜······
种种复杂情绪融于一体,让他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卧槽,卧槽,就是这种感觉。两个人的眼神太有戏了,这一眼,我死了。”
四目相对,再配合着唱词,顿时引起了燕山君的无限遐思。
仿佛是穿越轮回,书生与白狐的恋情又在这里得以延续。
“不可能,山崖之下,我明明已亲手将他埋葬。”
虞子川凝望白牡丹,喃喃道:“可若不是他,又为何会如此相像?”
唱完《思凡》,白牡丹鞠躬退场,虞子川内心的波澜却久久无法平息。
自此之后,虞子川便只做一事,远远地跟着白牡丹。
白牡丹唱戏时,他在台下观看。
白牡丹在酒楼陪客,他坐在邻桌。
甚至白牡丹出入高门大院,他也会变换身形蹲在墙头守着。
对于身边出现了这样一个人,白牡丹自然是知道的,甚至知道他的姓名,他的身份。虞子川,春和堂药铺少东家,曾留过洋,现在在燕京某报馆任职。
白牡丹并不十分在意,只当他是自己的戏迷,一个喜欢捧角的公子哥。
既然他不来结交自己,自己自然也不会主动去结识他。
二人就这么相知不相识,倒是把热心观众燕山君给急得够呛。
怂的一匹,追妻都不敢,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