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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墓碑

他只说了几句话,但信息量很大,我推测,难道这与他提的那个背锅父亲有关?我没有纠结他说的这段往事,因为我能理解,回忆是把钝刀……

就像我永远忘不了有个抱着吉他的女孩一遍遍唱着爱我的歌,忘不了有个矜持的女孩在演唱会的声告白……单是去想便窒息的痛,何况说出口呢?

我再次看向他。

这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眼睛发红,手中的烟也不知何时熄灭了,好像熄灭的不仅仅是烟,而是过去与碎裂的回忆……

“你说事业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过了不知多久,他眼神迷茫地问我。

“也许吧,人各有志。”

他又问:“那对你呢?”

我沉默了好一阵才答道:“我也不清楚……或许在三年前,我能给出一个答案,现在我自己也不知道……前两天有个胖哥们喝了酒在这耍酒疯,他说,大鱼大肉没什么好的,房子也不重要,前者走向排泄,后者并不长久。所以干嘛不去买块墓地,活着能去蹲坑,死了就地埋,别等聪明人多了,墓也被炒起来……他说的很对,所以他那个不像女朋友的女朋友当场跟他分手了。”

说完这段话,我心情飘忽,是呢,都17年了,过了三年。

我问:“所以你是决定要做点事业了?”

“是,别提时间会治愈一切的毒鸡汤,它也是时过境迁的凶手……过去无法挽回,我接受了,但未来呢?如果还能见面……”吴恙好像是在问自己。

“我是放手不下的……除非她有了归属,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不会打扰她……此外,我会在原地等她,等她回头,或跟我说再见。在此之前,我会先有资格再去爱她,然后一直等。”

“你觉得这资格是金钱和事业?”我续上一根烟,顺便给吴恙又递过去一瓶青啤。

“曾经吴恙就是用这个毁掉的我们,自然是这个。”

“然后去等?”

吴恙笑得很苦涩,我心里也不是滋味,许久才开口道:“甘心吗?”

“我已经接受了。”

“也许她忘不了你呢?”

我不是煽动他回去,只是惋惜这场纯洁又悲哀的爱情,毕竟不是不爱了,只是这利益的现实容不下无利的爱情!

“爱过自然忘不了,但你听谁说,相爱就能在一起?”

稍微顿了顿,吴恙干完那瓶高度酒,道:“或许爱情无法占有,只能经历。”

只能经历……我琢磨了会,好像是这样,所以爱情十有九悲。

两人都无言,只是喝酒抽烟,糜烂,真的糜烂。脑子里已经有眩晕的感觉,我反而觉得自己更加清醒,更加接近那所谓的爱情的真相……我搞不懂了,什么是清醒,什么又是糊涂。又是哪个糊涂的人给这两个词下了清醒的定义。

我终于给他一个答复:“我还没做好准备,抱歉了。”

吴恙并不意外,与我干了一杯,问道:“是因为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压在心里三年的痛楚也随着他的吐露而吐露,回答道:“她死了。”

吴恙愣住,嘲讽的笑了,他看着我,却好像在讽刺全世界。他没说一句话,直到我喝得头昏脑胀,也没说一句话……而那一瓶瓶空掉的绿玻璃瓶,好似棺材收纳着渐渐空虚的灵魂。

意识模糊中,吴恙骂骂咧咧的把我驮了起来,中途又将我丢在地上,我像条死狗一般,在冰冷的地面蜷缩,蜷缩……仿佛这样就能找到那让我魂牵梦萦的温暖,我的心好像被撕裂了,可那温暖再也能回来填充它!我抱头哭着……意识还在模糊,我失去对身体的感控,只是恍惚看见到处飘摇的霓虹灯,还有耳边如泣如咽的低语。扶着我的还是吴恙,他好像很累,我也随之晃晃悠悠,我本能抓住身边可以搀扶的东西,搂住的却似乎不是吴恙,他又骂骂咧咧……我被扔到一个柔软的地方,身边一阵温热……

烟又烫手了,我把它丢在烟灰缸了,却没了继续去抽的兴致……想来,昨晚吴恙中途把我丢下,是去赎那女孩了,然后我们就不明不白的睡在了一起。

我晃晃脑袋,看看手机里的时间,已是十点多了,上班肯定迟到,但我此刻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摆烂心态……我迟到惯了,索性多迟到一回也无妨。

我先是去洗了一个凉水澡,把满身的酒气都洗干净,顺便把脏衣服丢到水盆里,一起洗上。

之后,我站在出租房门口,准备收拾行李……胖嫂给我的期限就是月末,我虽然眷恋,却真有一种真真切切的解脱,好像离开这暗无天日的房间是我无数次的幻想,可那不作假的怀念又如何解释……

想来我厌倦的是这三年自暴自弃的生活,而不是房子本身,可离开这里,未来又能如何呢?

我再次不可避免的抽烟,在麻醉的欢愉中,我想到:未来的事未来说去吧!就像那女孩说的,我就一无赖,还怕他狗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