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沈毅低眉臊眼的滚回驾驶舱的时候,震旦重骑已经势不可挡的砸穿了匈人的中军,将匈人东西长达二十里的营寨截为两段。
杀人须放火。
无论是火系魔法师,还是修习离火真气的武者,震旦军中都有不少。在没有反制的情况下,他们所释放的大火甚至能噬金熔铁。
更有修习天空魔法的司天丞与修习长风真气的武者推波助澜,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火线几乎是与震旦重骑的锋线速度一致,向着四方蔓延而去。
原本见到王帐覆灭于马蹄之下,单于与几个王子都没有逃出来,四方登高远望的匈人高阶军官已经感到悚然而惊了。此时见到数十米高的火墙以滔天之势席卷而来,中下层军官及士卒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控制。
说实话,来袭的匈人骑兵是匈人掏家底子组织起来的,这些人如果正常有序,别说人工造成的灾难,一般的天地之威都不可能被放在眼里。
一年前,匈人左贤王部就曾组织起十名修习厚土真气的武者,硬生生的将一座快要爆发的火山摁了下去。
真当匈人的武者与萨满是吃干饭的吗?
哪怕面对已经起势的大火,扑不灭,合力打开几道通道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在大军失去控制的情况下,这一些都成了空谈。
直面震旦重骑冲锋的匈人纷纷向两边溃退,营帐被他们自己踏烂,军官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如潮的溃兵所裹挟。
而溃兵与身后的火墙一起涌来之后,些许集结起来的匈人甲骑也当即崩溃,向后逃窜。
虽然有军官来回呼喝,试图重新恢复秩序,可一人之力在人潮面前,还是太小了。
当震旦铁骑冲击到匈人营帐前阵的时候,这种溃败逐渐变得不可阻挡。
“如之奈何?!”
在前阵的总指挥却是新任的左贤王挛鞮伊斜,此人也是踏顿单于最小的儿子。此时,他的身边已经汇聚了二三十名大将、萨满,同样惶惶不可终日,同样面如死灰。
他们并没有敢飞起来,而是汇聚在望楼上,不知所措。
左贤王虽然集结了三千宫帐铁骑,并且列阵完毕,却依旧没有丝毫安全感。
与其他将领相比,今年刚刚满二十岁的挛鞮伊斜是在太年轻了,年轻不仅仅意味着没有经验,更多的是威望不足。
然而在挛鞮伊斜回望的时候,看见将领们慌张的神色,不由得大失所望。
“怎么?长生天的子孙们,竟然懦弱如此吗。”挛鞮伊斜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别忘了,你们是我父亲的鹰犬,如今,主人生死不明,鹰犬们便要退缩吗?”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正当挛鞮伊斜准备再次询问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最后方传来。
“别想了,单于必然已经回归了长生天的怀抱。”
众人纷纷向身后望去,却只见那名一败再败,此时已经被贬为千户的呼衍浑正在整理身上的铠甲。
“你说什么?!”
“放肆!”
呼衍浑面对一众匈人贵族的训斥,只是将背后的大弓取下来,拉了一下弓弦,以试力度。
“事情是明摆着的,如果单于归于后营,就不会乱成这个样子。现在后营连一支兵马都组织不起来,只能说明,不仅仅是单于,左右大将、众位萨满也都去见长生天了。还有右贤王……右贤王也必然无幸理。”
一番话将众将说得脸色苍白,呼衍浑轻轻叹气,又将大弓放回背后,姿态愈显从容。
挛鞮伊斜阻止了其余人的废话,有些期待的看向呼衍浑:“你可有克敌之法?”
“克敌之法?”呼衍浑一边检查着腰间的箭壶,一边嗤笑反问:“咱们已经完败了,剩下的无非是能逃出去多少的问题。震旦已经胜了,之后无非是完胜还是惨胜。”
“那你待如何?”与呼衍浑相熟的匈人贵族面露奇怪之色。
“我的部族损失惨重,剩下的大部都在前军。”呼衍浑认真回答:“大营前面为了防备千目城的突袭,壕沟与木栏太多,路途不顺畅,一旦如同后阵那样乱起来,自相践踏而死的人只会更多。我要去阻拦下震旦重骑,为呼衍部争一丝活路。”
哪怕是军情如火,这句话还是把许多人逗笑了。
那名之前说话的贵族也不客气,径直说道:“你都连续逃了两次了,此时你要死战?莫非在说笑?”
呼衍浑的言语愈发诚恳:“正是因为有两次狼狈而逃的经历,才晓得当懦夫的艰难,才明白贪生的代价。如今兄长、恩主、主上、袍泽尽丧,我除了些许部族,只剩下一条烂命而已,委实不想再逃了。”
嘲笑声戛然而止。
呼衍浑望着越来越近的震旦重骑,团团作揖之后,就要转身离去。
之前说话的匈人贵族脸上青红不定,可还是伸手拦住了呼衍浑:“你待如何去做?”
“左大都尉。”呼衍浑拱了拱手:“我要带着几名好手,潜伏在震旦重骑的必经之路上,然后猝然发动,能杀几个就杀几个,能拦几时就算几时,做人事,由天命,唯此而已。”
“你可知道,这是在送死?”
“自然知道。”
左大都尉定定的看了呼衍浑三秒,随后说道:“好,那我随你同去。”
说罢,他挥手让一名亲信告知部下,让他们速速离开大营,接着整理了一下身上甲胄后,就昂然走下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