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60章 第六十章

梁老爷子指了指不远处的钓鱼台,吩咐梁径:“去把饵下了。”

梁径手上有两套渔具,时舒闻言接过其中一套:“我和你一起。”

一旁三人组顾左右,时舒话音还没落下,他们心有灵犀地一起往丁雪站着的桥亭去。

闻京为了增加点“真实感”,嘴上煞有介事:“哎去坐坐去坐坐车太难骑了!腰断了”但他总会弄巧成拙——梁径闻声回头看他,闻京察觉,吓得赶紧用手扶腰。

原曦和方安虞无语又好笑,扔下闻京一个人装模作样,朝丁雪跑去。

河道涨了好几天的水。估计是隔壁市县这几日连番下雨。安溪小沽河位于河段中游,上游下来的水都要经过这道。所以水势也急促些。冲刷的频次多,水质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护坡低处延伸到河里的一段湿土,水草尤其丰茂,春季鱼苗往往会在这里繁育成群。

饵料是特制的,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两个人面对面蹲着,把饵料上钩。

梁径弄好了站起来抛竿,很快,饵钩浮漂就跟着长长的鱼线荡出去,稳稳扎入微微湍急的河面。

“梁径”

拇指和食指指腹黏黏糊糊,鱼钩在日光下又尖又亮,时舒不是很理解:“这个好容易碎啊咦”他皱着鼻尖嫌弃:“好臭。”

梁径低头看着时舒发顶,轻笑:“别用力去挤。”

时舒小声:“不挤怎么上钩啊我没用力啊”

“我来吧。”梁径不提什么建议了,他蹲下来拿过时舒手里的鱼钩和饵料。

远远的,梁坤和梁老爷子一边说话一边朝钓鱼台走去。

梁坤辞职的事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处理公司的一些后续。

“闻康怎么跟你说的?”

梁老爷子注视着自己儿子,目光微沉,但视线没有在梁坤身上停留太久,说完,他转眼看向几步外教时舒抛竿的梁径。

时舒抛了好几次,次次砸回来。梁径脸上的笑容不是很清晰,但梁老爷子一看就知道,自家孙子此刻的心情十分愉悦——简直算得上飘了。

“安溪项目太大。很难。光这条河道的规划,就有七个亿。周边定位目前也不是很清晰,旅游开发、生态保护主要河道问题不只是小沽河一截闻康说市里就只能做市里的,省里的问题还是要看省里手不能伸太长。”

梁坤没什么心思四处张望,他心事重重。几句话说完,见梁老爷子不吭声,也不说了,转头去找丁雪,见丁雪和三个孩子有说有笑,就这么看了会。

梁老爷子没有收回视线,点点头,半晌才道:“你自己选的路,你自己看着办。我是不会借你钱的,我的钱——连同这套宅子,都是给我孙子的。你想都不要想。”

梁坤笑,没说什么。

桥亭上,丁雪把小黄伞收了起来,好像说了几句话,小黄伞就到了原曦手里。然后,丁雪转身大声问梁坤:“车上还有伞吗?他们一会去四屏山,下雨怎么办?梁坤,你去拿伞。”

梁坤心想,下雨就下雨呗,年纪轻轻,淋点雨怎么了,值得你这么大声操心但他什么话没说,看了会瞧他的丁雪,转身沉默地去车上拿伞给丁雪和三个小崽子送去。

另一头,时舒终于把抛竿成功。梁径站在一旁,拍了两下手掌,嘴角的笑意完全藏不住。时舒瞧见,很不满似的,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搁下鱼竿就往下面的护坡低地跑,被梁径一把拽住。时舒扭头瞪他,梁径笑着慢慢松了手,跟在时舒身后沿着护坡走。

一开始还是时舒走在前面,嘴里嘀嘀咕咕,之前捏饵料的手也很不自在地甩了甩。梁径上前把他的手握住,牵着他去比较浅的水岸边洗手。两个人蹲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话,梁径从始至终都面朝时舒,看他说话、看他动作。

过了会,梁径终于舍得抬眼,视线正好和正对他们的梁老爷子撞上。

梁老爷子看着他,神色如常。

有几秒,祖孙两个人都没移开目光。

天气炎热,树荫下蝉鸣沸腾。

周遭一丝风也没有,空气都好像凝滞了。

梁径拉洗好手的时舒起来,两人背朝梁老爷子往岸上走。

片刻,他落后几步,将时舒挡在自己身前。

梁老爷子目光顿沉。

“爸。”

梁坤送完伞回来,见梁径时舒上岸了,便说:“去钓鱼吗?”

梁老爷子低着头,好一会没说话。

他年纪大了,有时候想事情会慢些。

从职务上退下来后,威势倒比往日愈渐深重。有时候他不说话,闻康在他面前就噤若寒蝉。梁坤是他儿子,关系上亲厚些,但这个时候,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会轻易说什么话去打断自己老子。

梁老爷子几年前做了一个肠胃方面小手术,之后就瘦了不少。两颊清癯,肩骨嶙峋,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像一座不怒自威的金刚。虽然面上依旧淡淡,看不出喜怒,但心神尖锐,由内而外,旁人很容易心生畏惧。

梁坤被他老子影响,心也沉下来。但他性格更偏梁老太太,不会太为难人。骨子里为人重情重义,遇人和气为先。只是做事方面欠缺自己老子的手腕和魄力,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周全,原则性问题不会让出分毫,如果碰到硬骨头,很容易被激偏

——当时梁老爷子就是看到这点,才让梁坤去学界,再怎么样,穷凶极恶的事总归会少碰些。

只是目前看来,全是打水漂。

后来,梁老爷子就安慰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

可现在,他忽然发现,一切都是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