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穿着白衣的男孩蹲在地上专心致志的看着一本戏曲簿子。眉头微微皱起,似乎非常的痴迷。只是嘴角偶尔会露出一丝傻笑,似乎是想到了谁。这种天真而漂亮的笑容,还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五月的细雨绵绵,沾染了栀子花的味道突然到来。白衣少年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洛玖撑着伞走到他身边替他遮住雨水轻声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多管闲事。”少年突然站起身就跑。不愿意叫人知道,片刻便没有了身影,独留洛玖一个人在雨中驻立着。细雨绵绵,那道身影直至消失在密集的雨后洛玖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她忽然想起了云泽的赌,似乎是有趣的。
洛玖找到了云泽时他在下棋,身边没有了那个穿着白衣的小男孩。
难得的阳光温柔的抚摸着云泽眉间的一点朱砂,如同凝结在雪花上的一点血泪般夺目。
洛玖。看的痴迷,她就是这样,痴迷也就痴迷,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你看了很久了。”云泽没有看洛玖但是率先开口了。
洛玖毫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看着云泽的模样痴了迷,“因为好看。”
“殿下来干什么?”云泽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
“我加入。条件是什么?我应该做什么?”
洛玖坐到云泽对面,敲着棋盘问道。
云泽还是没有看洛玖,但是拿起白子的手明显的顿了顿,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将棋子落下,“在他面前杀了我。”
云泽说赌约开始的时候他会通知洛玖的。洛玖失神的回到会稽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参与这一场一开时就注定没有输赢的赌约。
云泽再次到来时是在漫天飞雪的十二月,天地间唯有他那一道淡紫色的身影叫人久久不能移开视线。眉间的一点朱砂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夺目,纵然面色憔悴却依旧掩不住他倾城的风姿。
洛玖呆呆的看着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云泽,仿佛漫天的飞雪都变成了紫罗兰的花瓣落下。
“我想请你看一出叫做‘痴心’的戏。”云泽笑着,微微眯起桃花眼,眸光流转间是千万种说不清的风情。
洛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看了看自己身上紫色的衣裙,有些窘迫,“我们好像撞衫了。”
云泽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大抵这就是缘分。”
洛玖一愣,随即两人都笑了笑。
雪花飘落到眼角,化作了泪水流下。冰凉且苦涩的味道叫人终生难忘。
云泽的赌局正式开始,就在真正的云泽死去的一瞬间。而这一切欧阳子渊都不知道,他在欧阳家无忧无虑的长到了应该再次遇见云泽的少年时代。而出现在欧阳子渊面前的云泽只是一件戏衣,云泽的戏衣。有着和云泽一样的优雅,出尘。却没有曾经和欧阳子渊见过的记忆。
所以在第一次见面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朦朦胧胧的记忆,记得真正的云泽叫这个少年,渊儿。
“渊儿?我这样叫你好吗?”戏衣不知道,云泽本该是这么叫欧阳子渊的。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戏衣喜欢上欧阳子渊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而欧阳子渊的父亲告诉欧阳子渊关于凤凰胆的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将这场赌局进行下去。看到了最后,是欧阳子渊杀掉了‘云泽’还是‘云泽’甘愿为欧阳子渊自我牺牲。
如果是欧阳子渊杀了‘云泽’那么就是天帝得到凤凰胆,反之则是云泽赢。
这场戏演到最后,云泽赢了。洛玖在会稽山见到‘云泽’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局是云泽赢了。
洛玖带着凤凰胆回到天界的时候,她看见面色苍白的天帝瘫坐在大殿上,那张高高在上的椅子承载着四海八荒最具有权力的神。
血红的凤凰胆在洛玖的掌心散发出荧荧的血光,却丝毫感觉不到半点的温暖反而叫人觉得如同握住一块寒冰般,刺骨的严寒。
洛玖静静地站在殿下,没有下跪,也没有说话。紫色的长裙上还有江南的水迹残留着,踏过一场朦胧的烟雨回到了天界,带走的却是‘云泽’的生命。
天帝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缓缓走下来,拿走洛玖手中的凤凰胆苦笑道,“他就一定要告诉我这一点吗?”
也许那是洛玖第一次看见天帝流泪,也是唯一的一次。那滴泪水落在掌心或许是会将人的灼伤的。
“你想听一个故事吗?”这次开口的是天帝,声音有些嘶哑。他慢慢的走下台阶,颓然的坐在白玉雕砌的阶梯上苦笑着问洛玖与其说是问还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洛玖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
她想这是她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