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吩咐,只是在奉命捉拿通缉要犯。”南絮的心里一惊,但表面依旧无任何变化,继续看着万俟睿,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那与我何干?”万俟睿料到了会是这样,他冷笑了一下,继续说:“五年前,京都朝安坊,一人贩子窝点被捣毁,解救人质二三十人,人贩子也悉数到案,却不想两日后,身处牢房的人贩子全都惨遭毒手,无一幸免。”
万俟睿停了下来,看向南絮,发现她的脸色已有些白,却还在故作镇定。
“南絮姑娘,你可真是好身手,出入刑部大牢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杀了人还能全身而退。”
这句话听着倒像是在夸人,但那语气,南絮知道这事儿万俟睿已经查明,但是她不想就这么和他摊牌,“大人在说什么,我不知。”
“当年这事儿,因为人贩子无法张口招供,这一案子也只能不了了之,看守牢房的充军的充军,发配的发配,免职的免职,现在刑部依旧把你列为通缉要犯,你若不是易容,能安稳过这五年吗?”
“大人是如何知道的?”听到易容后,南絮明白,今日这事儿如果不说明了,她是脱不了身的。
“在游园集会时,先是出于习惯的有所怀疑,后来经查,王奕锋无法生育,几年前收养了一个女儿,名叫……南絮,还有一点是,她曾经因为伤有所毁容。”
握紧的拳头又渐渐的舒展开,脸色也没有了刚才的惨白,可是说出话的语气却有些颓废:“大人,您请直说吧。”
“这么说,南絮姑娘是承认了?”
“大人的手段我了解,没有确定的事情怎可轻易去做。”
“哈哈哈,南絮姑娘对我倒是了解啊。”万俟睿站直了身子,拍打了拍打衣服,然后向南絮走近了几步后说:“我手头缺人。”
“大人其实大不可不必如此,有事儿您吩咐一声即可。”
“你的本领我可不敢小觑,还是稳妥些较好。”
“我该做什么。”
“不着急,到时候自会通知你。”
说完这话,万俟睿就朝着顾淮的方向走了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轻轻的说了声:“你去安慰安慰她,我先回京都府了。”
南絮依旧在原地站着不动,心里的记忆再次被打开,这时,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轻轻的环住了她,嘴里不住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顾淮比南絮高了一个头,她的脑袋正好抵在了顾淮的胸口处。
像是抓住了什么,南絮的情绪濒临崩溃:“为什么,为什么,我本来已经要忘了,为什么非要让我想起。”说着,南絮再也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顾淮心里更难受了,“对不起。”却把她抱的更紧了,从游园集会后自己心里对她的感觉就不一样,真正的想要表示这份感情却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
“公子也是没办法,你有什么火就朝我发吧,我绝不还手。”可是怀里的南絮却哭的更厉害了。顾淮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南絮在怀里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哭的红红肿肿,泪水却还在往出流,顾淮从怀里掏出了帕子轻轻的给她擦着,慢慢的,南絮稳定了下来,说话也没有哭腔,两人这才在树下坐了下来,南絮才跟他说了这一切。
“父亲好赌输了母亲,我也紧接着被输掉,却阴差阳错的进了南府做了杀手,但就是这样我还是保护不了弟弟妹妹,让他们被人贩子拐走,当我知道人贩子被抓后,我连夜来到中楚国,却被告知有五个孩子已经死了……”
“我不相信,在解救的孩子中没有看到弟弟妹妹,最后来到停尸间,看到了包裹在草席中的弟弟妹妹……”南絮说不下去了,顾淮顺势将她搂了过来,“妹妹手中还紧紧抓着我给她缝的小娃娃…后来官府的人告诉我,人贩子早就打算杀掉这些孩子然后逃走,却没想到弟弟妹妹最先遭了毒手。”
“若是…若是我再早一步,弟弟妹妹就不会这样的。然后,我就杀入了大牢,将他们一个个的都杀了,出来后没想到官兵们来的如此快,我没有任何的喘息机会,只能逃,不想就那样滚下了山坡。”
“是哥救了我,但是我的容貌毁了大半。”南絮坐直了身子,却不敢看看着顾淮,“你离我远一点儿吧,我是个杀人犯。”
“可那不是你愿意的。”
“要是有一天我被官府抓回去呢?”
“不会的,有公子在,有我在,不会的。”
南絮说完这些以后,感觉轻快了不少,这一负担在她身上已经背负了太久,今天终于能说出来了。于是她靠在了顾淮的肩上,轻轻的握住了顾淮的手,那双手宽大而又温暖,顾淮也回握住了南絮,两人就这样坐了许久。
“我该走了,京都府还有好些事,忙完了我再来看你。”
南絮依依不舍,但也只好和顾淮分别,顾淮又抱了抱她,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脑袋,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后,还没等南絮反应过来,顾淮便已经离开了。
空桑山,桃源村。
祁国昌正坐于桌前,看着下了一半的棋局,右手执子却迟迟不落,不禁想起了曾经在宫里,母亲陪着他下棋……
“昌儿,棋艺有些进步了。”
“那是母亲教的好。”
“嘴真甜,等你父皇来的时候和他下一盘,你父皇的棋艺更厉害……”
回到现实后发现,母亲去世多年,自己也沦为了阶下囚,下一步该怎么走谁也不知道,他,更不知道。
良久,他把那枚没有下的棋子又放会了棋盒中,自己的一切都不再是曾经的样子了,如果有一天他见到父皇,见到皇祖母,该如何相对?
“公子,该服药了。”听到声音后祁国昌转过了身子,看到来人端着一个托盘,于是站起来端起托盘上那碗黑乎乎的药汤,一饮而下,他不觉得苦,更无所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毒药,这条命,早就不是他的了。
将药碗放回托盘后,那人还未退出去,“还有何事?”
“公子,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去少阳了,你还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吗?”
“没有。”
身后再一次关上了门,要说这京都还有什么是留恋的,那就只有自己的妹妹,还有扶养他长大的皇祖母了。
更晚些时,院子里多了好多人,为首的一人站在院子中央指挥着其他人,忙忙碌碌的收拾着东西,听到响动,祁国昌打开了房门,却没有想要走出去的意思,也许是因为人手不够,房门前看守他的人也没有了,院中央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后,又转过去安排了事情后便向他走了过去。
“公子有何吩咐?”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上午没人告诉公子吗?我们明天要去少阳了。”
“去少阳干什么?”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老爷就是这样安排的,我们也就这样照做了。”
“你们口中的这个老爷,我真想见一见他的尊容。”说完冷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屋。那人看着关上了门又返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指挥着其他人收拾东西,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院子里才又恢复了安静。
次日寅时,在通往少阳的路上,一对有序前进的人马打破了黎明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