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腾出手按压两边太阳穴,啐道:“他娘的什么酒?后劲这么足!”
“这是哪儿?采月楼?……咦?”
不像啊?
头痛感稍缓,杨临安脑子变得活络起来。采月楼天字号每一间房他都睡过,没有眼前这种装饰和布局。
“狗日的柳浣声,趁老子喝醉占我便宜么?这地方倒是不错,小娘子姿色……”杨临安嘴里咕囔着,低下头往怀里的女人看去。
“这皮肤…啧…”
女人如海棠春睡,鹅蛋脸秋水眉,双眼紧闭,满头黑丝随意散落,遮住小半张脸。
杨临安伸手捋开黑丝,“姓柳的,还算你识……”
下一刻他脸上神情如被冰霜冻住,像是见了鬼似的惊叫一声,差点魂飞魄散,从床上弹了起来,脑子瞬间又变成一片空白。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半晌,杨临安掐了掐自己,生疼。
“不是做梦!”
“我的娘!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镇北将军府?!”
杨临安双脚发软,接着用力甩了甩头。冷静!冷静!
这算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柳浣声呢?
越想冷静越是不冷静,心直往下沉,按大周律:这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大逆、大不孝啊!可不经官府,直接除籍、杖毙!
一想到这里,杨临安浑身一哆嗦,转身就找裤子,先离开这里再说,捉奸不拿双。
…
明明和姓柳的在春风里喝酒,怎么会…?现在什么时辰了?
“爹,您听我说……”
怀安的声音!
杨临安双腿一软差点又躺回床上。
门被推开,刺眼的光线透进房内,杨临安脸色煞白,却感觉仿佛天黑了,不!天塌了!
杨逢春雄伟的身躯立于阳光正中,像是镀了层金光的大罗金刚降世,看不见脸色和神情。
杀气扑面!
杨临安只觉浑身发冷无力,口中不由自主道:“爹!您…别误会!我…听我解释,我梦游了,您信吗?”
如果目光能杀人,杨临安已经是个死人了,幸亏在将军府内杨逢春没带刀,否则他就算不被一刀劈成两半,身上绝对也会少一截。
杨逢春发迹于行伍,半辈子刀尖舔血,典型的边军武将,实打实血水里蹚出来的耐操武夫。几年前杨临安曾亲眼目睹他盛怒下一刀破六甲,还是连人带马。
一想到刚才杨逢春那张半青半红的脸,杨临安脊背又开始冒汗,幸好是亲爹,是武夫,不是莽夫,否则自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在杨临安眼里,杨逢春不仅不是莽夫,不是只知道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冲锋陷阵的寻常武将,说是有谋有略、懂退知进的老狐狸也不过分,否则也不可能控弦数万、坐镇象州十几年,稳如泰山了。
他“捉奸”后说的最后一句也是唯一句话就是:“自己滚去幽禁房!”语气阴沉得不含半点感情和情绪。
杨临安打量了几眼幽禁房,有些日子没来了,可对这里一点都不陌生。他们哥几个一做错事就会被杨逢春关进这里,最长一次他在幽禁房里待了七天。吃饭喝水睡觉拉屎都在这里,房里除了一张简单的硬板木榻外,就是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
又要写悔过书?
这次能过关吗?
是被切掉身体某个部位,还是几通乱棍打死?或是一份痛哭流涕饱含泪水的悔过书了事?
杨临安一点谱都没有,这次的事儿太大、太……诡异了!
冷静下来,杨临安开始仔细回忆搜索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脑袋还微微有些胀痛,好在不影响运转。
今日午时,柳浣声那个人傻钱多的大渣约自己在春风里采月楼喝酒,照例叫了几个小酒娘。
喝着小花酒,然后……采月楼的酒几时这么上头了?也没喝几壶啊?美色当前,谁会玩命的灌自己?不怕伤天害理还不怕遭雷劈?
怎么就回府了?还到了…到了如意姨娘的床…房里!
杨临安抬手抽了自己一嘴巴,嘀咕道:“狗改不了吃屎!寻死的法子有很多种,你他娘的倒是会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