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你生在马厩里,就是为了避开雪狼堡的其他人,包括她丈夫。”老头儿自顾自地说,“那一刻正是午夜月圆时分,她是以狼形态生下你的。所以,自出生,你就有双狼的眼睛,完全继承了狼王的基因,天生具有魅惑和催眠的力量。”
“你母亲为人谨慎,所以这个秘密从未泄露。而你是个孩子,又有着那样一双不同寻常的眼睛,终于被你父亲察觉到不对劲。摸摸你额头那道疤,还记得它是怎么形成的吗?”
南宫昃没有回答。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你父亲手持银刃,一步步走近你,狠心将银刃贴在你额头上。狼人最怕银。只要一点点,就会让我们感到剧痛不已。还记得那一幕吗?仔细回想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一阵疾风掠过,更大的雨点散落在马车棚顶,仿佛一只诡异的手在轻轻叩击,传递神秘信号。
伊若默默听着,胆战心惊,却不知怎么,对南宫昃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还不相信我的话吗?公子,那就让我走过去,从我的眼睛里,你能看见你自己的眼睛。”
老头儿一瘸一拐地凑上前。那股皮毛湿透了的气味混杂着腐肉的臭气,一阵阵飘进马车,几乎令伊若感到窒息。
南宫昃身下的马仿佛受到惊吓般,向后退了几步,马蹄不安地敲击着地面,喷着鼻息。
南宫昃轻声呵斥马儿,却并未和老头儿说话。
“这是我最后一次找你。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啦。看看我这条腿,它正在腐烂。我的时限到了。动物们都能感知到死亡的降临,人比我们高级,这方面却一无所知。当我是狼主时,我能看见周围所有生灵的大限之日,如今我不是了,失去了那个能力,什么都看不到啦。”老头儿啰啰嗦嗦。
南宫昃沉默良久。
“你想让我去什么地方?”
“野狼岭。”
“太远,何况马车里还有病人。”
“她不过是个普通人,不值得你耗费时间。”
“这由我来决定!”
“是的。”老头儿忽然恭顺起来。
南宫昃顿了顿。
“你走吧,我清楚该怎么做。”
“我没地方可去。你若执意不肯随我去野狼岭,那就算啦。走吧,走吧。”老头儿撑着拐杖,后退几步,站在路边。
黑暗中,南宫昃坐在马背上久久不动。
过了会,他默默催马向前走去,随从立即跑过来跟上。
车轮辘辘声再次响起,马车震动着。
伊若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从身后传来。
听着雨点的淅淅沥沥,伊若渐渐失去了意识。
醒来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躺在雪狼堡三层的房间里。
窗前站着一个人,看背影她就知道是南宫昃。
她挣扎着坐起身。听到身后的动静,南宫昃转过身。
“你终于醒了。”他说。
伊若缓缓环顾四周,凄然笑道,“我果真还活着。”
“兰斯的确守信,”南宫昃说,“这会儿刚过去六个时辰。”
伊若看了眼床头的钟,果然是下午。
这么说,一切都是在昨夜发生的。
她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努力回忆着,却只找到少许记忆碎片。
兰斯手中的小黑瓶,夜空中的圆月,绮罗和阿博焦急的脸,阿伊达冷峻的声音。
一切渐渐清晰。
“颐康还没来吗?”伊若问。
“没有。”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伊若低声说。
“我要出去一趟。”南宫昃简短地说。
“去哪儿?”
“大概三天后回来。期间,如果颐康来了,你让他等我就是。”南宫昃并未回答伊若。
然而伊若隐隐猜到了。此刻,她已经回想起一切。
野狼岭。
他一定是去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