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若的劝说下,绮罗回去了。
院子里只剩她和南宫昃,两个人都默然不语,各自想着心事。
午夜过去,乌云散开,月轮重现。
伊若想起大学时读过的一首诗:
星月已沉,
午夜已逝,
时光如水;
我孤衾独枕。
她忽然发现,这首诗是她此时的最佳写照,或许,也是一个人面对死亡时的最好心境。
门再次打开,兰斯犹如一个幽灵,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口。
一如那日莲花台宫宴,他依旧一身漆黑,披着沉重的斗篷,拉起的兜帽遮住大半张脸。
月光映着他苍白的下巴,两道恍若从地狱中投射出来的眼神扫过伊若,落在南宫昃脸上,丝毫不显得惊讶。
他躬了躬身。伊若早就注意到,在南宫昃面前,兰斯总是显得谦卑恭敬。
“打扰了,两位,”兰斯说,“我是奉旨前来。”
南宫昃冷冷地瞧着他,目光透出厌恶。
“兰斯先生从哪儿来?”
“公子猜猜。”兰斯凝视着他。
“总不会是天堂。”
“我没那个荣幸。”
“那就是地狱咯。”
“在那儿我也遭到了驱逐。”
“小时候我听母亲说,两界之间的幽魂是最可怜的,也是罪孽最深重的。莫非你就是?”
“也许我们都是。”兰斯狡猾道。
南宫昃轻蔑地哼了一声。
“说说你奉了什么旨意,然后滚出去,如果你保得住命的话。”
兰斯看了伊若一眼,神色郑重。
“我奉的旨意是——”兰斯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巧的黑瓶,递给伊若,“娘娘说,她答应你的事就会做到。装殓师已经在等候了。”
从兰斯进来,伊若始终不说话,而是充满仇恨地盯着他。
她不去接那个小黑瓶,不想触碰他冷冰冰的手指。
如果她的眼神是把犀利的匕首,此刻刃尖正不断地朝坚冰刺去,溅起万千冰屑。
她清楚地意识到,单凭借匕首的力量,无法刺破坚冰。
“侍奉两个主子,倒够你忙碌的。”伊若讥讽道。
兰斯躬身。
“小姐错了,我的灵魂侍奉的主子有无数个,从俗界到神界乃至魔界鬼界,任何驱使,我都不遗余力;至于身体,我只服从一人。”
“谁?”
“暂时无可奉告。”
“你不怕万劫不复吗?”
“我现在正承受着,小姐。”
“为什么杀了我父亲?”
“理由您已经知道了,小姐。为了活下去,我没有别的选择。”
“恐怕不止是为了活下去吧,”伊若紧紧盯着那张遮在阴影中的脸,缓缓说道,“更主要的,是为了讨得阿伊达的欢心。从通灵师的角度,你正在自我毁灭。”
兰斯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抬起苍白的脸,难以置信地望着伊若。
伊若为自己判断的准确而暗暗高兴。
她是从阿伊达的叙述中,敏锐洞察到两人之间的私情的。对此,颐康也早有怀疑。
而此时兰斯的反应,验证了一切。
“我师傅曾说,神奇的水晶是雌性的。果然如此。”兰斯喃喃地说。
“我诅咒你将来死得更惨。”伊若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