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梅雨瞪着大眼,一一看过我们,没作声,视线最后停在小丹身上,他向她点点头,示意,让她过去。小丹眼泪汪汪地走到她床前,握住他的手,轻声说:“好好休息吧,不要多想。”
梅雨紧攥着小丹的手不放,只说了三个字:“你别走。”小丹点点头。他又说:“我对不起你,但我能挽回一切。”小丹没说话,泪水已垂落在他们的手上。
我不愿看到这种场景,抽身出来,到了病房前的草坪。雨已停了,空气中还迷漫着浓重的雨腥和草鲜味儿。我作了个深呼吸,想赶走一夜的疲乏和被摔后的疼痛,然而我却并不轻松。我着实为小丹担忧。在她初猎社会之时,竟然如此坎坷,以后的路会怎么走。她就像一匹美丽的小鹿,怀着一颗善良的心自由地奔跑着,鸣叫着,却难免在觅食中不幸遭到暗中觊觎的猛兽的残害。
想到这里,我恐惧地返回病房。那里只有蓝山和松直。小丹呢?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他们吵架了,就在你出去之后。”
“小丹呢?”
“走了。”
“走了?天哪,你们为什么不拦住她!”我小声责备。
一直闭着眼的梅雨仿佛听见了我们的谈话,冷冷地说:“我让她走的!”
“为什么?”我光火了。
“你去问她!难道我的真诚,我的生命,还抵不过一个无赖!”
怎么回事?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怎么还会有一个无赖?那是围在小丹身边的第几者?我一时蒙了!
蓝山和朴松直似乎也不清楚个中的缘由,但却隐隐约约知道梅雨听说的无赖是谁。
我慌了,顾不得说什么,拔腿就跑。可我到哪儿去找?我跑出医院,穿过马路,挤过早市上熙攘的人群,两眼不停地搜寻,见不到她的一点儿踪迹,近一米八的个儿,穿着白t血,一头秀发,不难在常人中发现。绕过小桥,来到一片林中隙地,那里已有不少晨练的男女老少,但唯独不见她的身影。
我想到了迪厅,歌厅、夜总会、咖啡厅、冷饮店、美容院,凡是她常去的地方都去了,刚刚早上七点钟,大部分不开门,或刚散场,她不会的,不会有这种闲情逸致的。
正这时,我突然听到一个可怕的消息,路人议论说有一个女孩儿跳河了,人们正在打捞。我的心紧缩到一起,疯了似的向出事地点跑,忍着腰和腿的被摔的疼痛。
我赶到现场后,人已聚集了很多,不少勇敢者跳进水里边游边找。我不会水,急得在岸上捶胸顿足,惹得一个老太太问我:“小伙子,你光着急有什么用?是你妹妹还是你的对象?我听说是因为失恋。”
“她,她是我妹妹。”我念混其词地说。
“是啊,当哥哥的也有责任。她初中没毕业就谈恋爱,这些孩子,都早熟。我们小的时候……”
我无法听她唠唠叨叨说下去,撇下她,挤进人群里,人们说已经捞上来了,送医院抢救去了。有的说是挨了妈妈的打想不开,有的说是三好生考试没考好,有的说是……我问了问真正的目击者,跳河者身高不过一米五几,穿着红色的校服。
我这才算有点放松,看来没必要再去医院查询了。
我想了想,转过身,跑到马路上,一招手,拦了辆出租,直奔春光。
秋金刚上完形体课,身穿黑色练功服,汗涔涔地跑过来,脸上泛着青春的光彩。
“嗨,你才来呀,小丹姐走了。”
“上哪儿啦?”
“她没告诉你?”
“没有。时梅雨还在医院,已经折腾一宿了。”
“噢,时梅雨病了,怪不得我们刚睡觉,她就起来了,说睡不着,好像听见有人叫她。说的我们直害怕。我说跟她出来,她不让。这不,今天早上她才回来,敢情是找时梅雨去了,我们正早练习,没顾得上说话呢!”
我又一次陷入天底的深渊。
“哟,这么早就找妹妹来了,怕是回xj了吧。”夏兰拖着长声,也是一身黑练功服,她的脸却粉白粉白的,煞是好看。
“你别胡说了好吧,人家竹清大哥,正着急呢!”秋金抢白了她一句。
“吓,竹清大哥啦,好甜呐!嘻嘻嘻……”夏兰吃吃地笑着回宿舍了。
可别说,夏兰的玩笑话却提醒了我。
前不久,小丹的爸爸又来信说她爷爷病重,没准真的回xj了。我自言自语:“我回xj找她去!”
“什么,回xj,我,我也跟你去,行吗?”秋金一脸期望中带有说不出的娇媚。我的心不由一颤,这个爽直的姑娘越来越打动我,我害怕有一天会把对小丹的独锺移情于她的身上。我更怕失掉小丹!
“好,好,你等着,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
“真的,我好幸福呦!”秋金突然扑上来吻了我一下脸蛋,我不好意思地看了周围,幸好没人看见。
我匆忙辞别秋金准备回宿舍收拾东西,反正离考试还有一段时间,再说梅雨住院,蓝山、松直作陪,没我什么事儿,正好我走一趟,老爸来过电话,要我回家,xj正搞第二届模特大赛。我买好第二天的车票,又接到秋金的电话,她要我晚上带她到星光夜总会。不知怎么,我豪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跟小丹来过一次,坐了会儿就走了。这次带秋金来,有点儿故地重游的味道。
我和小丹坐过的座位正好空着,我拉着秋金过去坐下,要了饮料。秋金坐在我的对面,今天她着意打扮了一番。过去从未仔细看过她,现在借着变化多端的灯光,她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有一种朦胧的美。她的嘴很小,有点儿人说的樱桃红的样子,眼睛水灵灵的,很多情——也许正在专注地看我。头发梳成个披肩式,鬓发还编成了两个俏丽的小辫,她知道我非常喜欢小丹的一头平直的乌发,所以,她改装了,不像平日那样,怪怪的。我认真地审视着她,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什么看,不认识了!”
“我看你美。”
“是吗?那你早干吗去了!”
“早——”我刚要说什么,她把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然后小声说:“你看——”
我顺着她的手指一看,在距我们十多米的地方,有一男一女正亲昵地拥抱。那男的,我见过,对,是他,正是他!新宇集团公司的总经理郑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