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腿向前平摊,屁股滑出座椅大半,用腰在上面卡着。
标准的京瘫。
身上穿的破破烂烂,怀里抱着的麻袋……
骨碌
麻袋顺着双腿滚了下来,张起铭刚还想说是睡着了。
这会儿,心里咯噔了下。
看没人管,张起铭起身走了过去,先把麻袋捡起来。
挺轻,没什么分量。
“大爷,你这包掉…”
张起铭用手推了下老汉的胳膊,老汉的身体顺着他的力道向右歪倒。
脑袋自然贴合在扶手上,发出轻微的‘冬’响。
死了。
全身上下除了麻袋里的破棉被,只有几封家书和手指紧紧攥着的车票。
听前来检查过书信、遗物的车站工作人员说。
老人是逃荒的时候到这来的,路上媳妇死了,四个孩子也只剩一个。
最后,这一个也没养活。
这么多年,他一直想回家看看,可都没联系上家里面。
好不容易联系上了,攒够钱打算回去,落叶归根。
却倒在最后一步……
“好了,把人抬走。”
对于这种事,车站的人像是见得多了。
一挥手,人就抬走了。
什么落叶归根,一辈子的念想,全都烟消云散。
这人生,疾苦!
……
软卧铺,一间四个床正正好。
把麻袋塞到床底下,四人谁也没话说。
一会想不就死个人嘛,活那么大岁数也值了。
比起他老婆,孩子,他也算幸运的。
一会又想,是不是老婆、孩子死了,他就只剩回家一个盼头。
可到最后,这唯一的愿望也没实现。
明明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一件事,却让这趟旅程变的沉默。
吭哧,吭哧
“晚餐,有吃饭的同志请说话。”
听见外面的吆喝,张起铭翻身下了床,拉开门问:
“同志,都有什么吃的?”
“面条,米饭,炒菜,看你想吃什么?”
列车员手里拿着纸笔,等着记录。
张起铭要了四份西红柿鸡蛋面,又点了个辣子炒肉,麻婆豆腐。
列车员停下笔,问:“吃的完吗?咱们份量挺足的。”
张起铭微笑道:“吃的完,饭量大。”
“行,四碗面三块二,辣子炒肉五块七毛,麻婆豆腐一块三毛……”
结了钱,对方撕票交给身后的年轻人,由他送到餐车去。
十五分钟,四碗手工面,两大盘菜就好了。
大老碗,金灿灿的鸡蛋铺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