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画廊后,夏明彻的生活轨迹逐步向一个正常人的作息靠拢。
这是夏鸿在家时长念叨的,他早就不满自己儿子大学毕业后,这一年多在外面晃里晃荡,游手好闲,两人也不止一次侧目过,明旻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边心疼自己儿子从小未经社会毒打,在外受苦,一边又实在宠溺儿子,不忍心像夏鸿一样非得逆着儿子的意愿来。
如今儿子回来丰海,虽然只是个闲职,也算是让夏鸿夫妇的心各自揣回肚子了。
他每天的工作内容并不复杂,表面上是需要他宣传打杂,但邹笑基本都会把一切打点妥善。
这边的生意和客源近两年已经趋于稳定,知名度提高的同时,盈利也自然需要提上日程,他与邹笑第一天便达成共识——
他的作品盈利四六分成,他四画廊六,也算是卖自己一个人情,平时可以忙里偷闲不忘创作,对于现在的他来讲,比起来和人打交道,还是安安静静画画写生能让自己找回价值。
此刻,他正临摹着江对岸一副将沉未沉的日落,繁华渐次消弭的景象,手上描摹着cbd大楼的骨干与轮廓,轻描淡写地涂上几笔夕阳残浅映在楼宇身侧的阴影,他的双眸里被窗外的景色充斥着,不知觉间也染上了些许暗调的橙黄。
勾勒完了骨架,他开始默不作声地在一旁调色,选择着可以还原出原色调的颜料。
程灵溪便是在这个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飘进来的。
自从两人先后入职了各自的工作,隔三差五地还是会一起小聚,多亏了邹笑从中牵线搭桥,她才顺理成章地被允许出没在“谈笑风生画廊”里,每次来都是直接上三楼。
此情此景,她本来只想在一旁默默欣赏这岁月静好的景象,做个安安静静的美女子,看着美男子安安静静地创作,可恨夏明彻这该死的听力——
“下班了?今天居然到这么早?”
可恨自己不会“水上漂”,安静不过三秒便被当事人识破了。
夏明彻甚至都不屑于回头,明摆着就是一副‘电线杆还没你一半宽,可你还是躲得那么认真’,
程灵溪只得悻悻回应:
“我从cbd坐地铁过来的,不堵车,肯定早啊!”
“你今天怎么从那过来的?”夏明彻顺口问。
程灵溪便讲述了她今天‘惨痛’的经历,包括自己差点被领导骂,但是自己悄然化解的轶事,不过刻意隐去了咖啡厅偶遇‘白音’,以及开会时碰到了陈翊,因为她知道在夏明彻心里,这两个人一个是逆鳞,一个是地雷……不提也罢。
“这么说……你们今天去慕白了?”
夏明彻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她点头默认。
“是不是晟莘以后就是慕白的法务外包了?”
“嗯,很顺利,以后慕白就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了,想到这么大的一个企业的法务,以后都要由我们承包了,怎么着都会是一个不小的工作量,还不知道会分管给哪些人,不过今天带了廖曼姐去,那我猜……”
程灵溪内心想到这里就倒吸一口气:“可能以后就由我们组负责吧?”
夏明彻神情悠哉:“我之前就提醒过你,晟莘是会抱慕白大腿的,他们今年扩招的原因也多半是为了慕白,你呀,入职即入坑,压力会越来越大,做好心理准备吧你!”
她白了夏明彻一眼,走到窗边,看着对面橙黄色的高楼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忿忿地来了句:
“我觉得,有一个词用来形容现在的你来刚好合适……”
“什么?”
“隔岸观火!”
这下轮到夏明彻白了她一眼,撇了撇嘴,佯装轻蔑:
“一边去,挡到我光线了。”
程灵溪嘴上哼了一声,身体却乖乖地躲到了窗角,视线继续跟随着夏明彻,一同捕捉着对岸的光线,望着江畔对面的高楼林立,想到自己将来也会像一只小蚂蚁一样,每天游走奔波在楼宇中的一隔,暖黄色的夕阳挥洒在楼宇身侧,一派将盛未衰的繁华,不禁感慨:
“这个景象让我想到了高中,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那天在学校画室里,我记得你也有一副待完成的画作,也是跟日落相关的。”
“你记错了吧?”夏明彻纠正,“我那幅明明是日出,而且我当时没有在画,只是忘了把画收起来,况且那天还下雨,哪里会有太阳?灵溪,你的联想能力跟你的鉴赏能力一样独到啊?”
“……”
是日出吗?是她记错了?但她之所以会记得这个场景,就是因为那天的夏明彻太过耀眼,就像是雨季里的一束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一草一木回忆起来,都让她印象深刻。
但没想到夏明彻也记得这么清楚,她嘴里不服气地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