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业涛的遗体存放在殡仪馆的尸检中心停尸间,侯峰在门外把车停下时,许骏升的身体就微微一颤。简逸注意这个细节,轻轻说了句“下车吧”,就站到车门边,等着许骏升下来。
他扭头瞟了一眼尸检中心的门牌,迟疑了两三秒,才从车座上挪动到门边,把脚踏出车外。
“简队,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进去你就知道了。”
芮雪下了车,发现杜晨的车也在,顿时有些惊讶。
“老简让杜哥直接过来了?”
可芸挽起芮雪的手,低声催道:“快进去吧!”
杜晨是半小时前,收到简逸的信息,一到林城就直接赶来尸检中心,提前做好了准备。
侯峰和简逸一左一右夹着许骏升进了停尸间,就见杜晨和钟念站在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两侧。
“揭开吧!”简逸朝二人点了下头,钟念立马掀开尸体身上的白布。
虽然方业涛的尸体经过了简单的清理,但是塌陷的头骨和变形的面部,还是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许骏升不受控制地侧开了脸,不忍直视曾经这位同事的遗体。
简逸轻轻拉住许骏升的胳膊,把他带到尸体头部的位置。“你看看方师傅吧!他需要多大的勇气,才会从楼顶的平台跳下去!”
许骏升脸色一阵慌乱,偏过头不愿看。M.
“其实方师傅根本不用死,他虽然在私下调查常荣发和解志新溺亡的事,但是他什么都没查到。方师傅只不过从支亚萍口中听说,常荣发和解志新出事的时候,康复中心的两处墙面,曾出现过用粉笔描画的剧毒标志。他不知道那是你画的。如果方师傅手上有你的犯罪证据,他坠楼那天下午去刑警队,就把一切都告诉警方了!”
“你说什么?”许骏升想甩开简逸的手,可他手上突然用力,让人无法挣扎。
“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简逸用另一只手按住许骏升的后脑,朝方业涛的脸慢慢推去。“你睁大眼睛看着方师傅,这次你真是给方师傅帮了大忙了。”
“你胡说什么?我帮什么忙了?”许骏升使劲往后退,可简逸按着他后脑的手却纹丝不动。
“方师傅患了癌症,只剩下几个月的寿命。但在你谋划下,方师傅提前结束了生命,换取到康复中心二十万的经济赔偿!他不该感谢你吗?你听见没有,方师傅在对你说谢谢呢!”
“你放开我……”许骏升发狂一般挣脱了简逸的手,脚步踉跄向后退了几步,又被侯峰和杜晨合力推回到方业涛的尸体面前。
“三月九号半夜,你偷偷从康复中心的后门去了湖边。常荣发不识水性,是你把他推进了湖里,同时拿走了他的宿舍钥匙。我说的没错吧,许骏升!”
“我没有!”
“哼哼,解志新同样死于你手,因为常荣发被害那天半夜,他看到你出现在后院了。你是长白班,半夜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康复中心!所以为了灭口,你就杀了他!七月半的深夜,你从河边离开的时候,被人看见了,你无法抵赖!”
“你胡说,胡说,我没有杀人……”
“想想你的母亲吧,要是她知道你干了这么多坏事,她会有多难过?年底你母亲就要退休了,可你这个儿子却让她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你闭嘴!”
“常荣发是无辜的,陶静珍的死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你害死他的时候,他还在为陶静珍的死而伤心难过。那天晚上在河边,陶静珍一直往前跑,是因为你跳过了那块青石板不停地追她,真正害死陶静珍的人是你!当你跳过那块青石板的时候,只要看一眼水面,就会发现陶静珍掉进河里了,你本来是有机会救她的!”
简逸后半段话原本是想诈许骏升,不料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此言一出,许骏升竟然两脚一软,瘫坐在地,满脸不可思议地瞪着简逸。
“那天半夜你跳过青石板的时候,常荣发已经离开河边。陶静珍身后只有你还在追她,她甚至都不清楚后面紧追不舍的究竟是谁!相信你也听到陶静珍对史唯阡说的话了吧,当时她对史唯阡说‘你再缠着我,我就跳进河里’,是你紧追不舍,才逼她跳了河。许骏升,你真想为陶静珍报仇的话,该杀的人恰恰是你自己!”
“啊……”许骏升突然一阵狂叫,癫狂地发泄着内心的抑郁。
简逸抓住许骏升的双肩,拉他站了起来。“你帮方师傅弄到镇静剂,陪他走上楼顶平台,你在下楼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以为你回到了住处,找刘智陪你喝酒,警方就永远查不到你身上?陶静珍是个美丽善良的姑娘,她要知道你为了她滥杀无辜,她会原谅你吗?”
“你别说了……”许骏升突然哭了起来,“求求你别说了……”
“许骏升,你亲手夺走了三条生命,你想过怎么面对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的母亲?想过怎么面对三位受害者的亲人吗?”
许骏升呜呜的悲泣,简逸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他的心里。
“你认罪吗?”简逸铿锵有力地问道。
许骏升已是万念俱灰,轻轻点了下头,他只求简逸不要再鞭挞他的心。
“杜哥,带走吧!”
杜晨和钟念立马上前,给许骏升戴上手铐。正要把人带出停尸房,突然外面的走廊响起一阵胶轮滚动的声音,同时伴着杂乱的脚步。ωωw.
芮雪脸色微变,快步走到门外,看见两名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推着一具尸体过来,后面还跟着三名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