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宁的陆宅可谓豪华,虽说是士农工商,陆家的地位此前一直不算上得了台面,但是自从雍熙四年,陆家出了一个榜眼,被公主看中,得做公主驸马,权势可谓盛极一时。陆府初建之时,便扬言要建成江南第一府邸。府中牌匾更有传言,是出自丞相董枚之笔。金宁大半的房产田亩也都是陆府的家产,若是只论财力,陆家在整个江南都可以排上名号。
陆府中,陆荣望着那名半死不活的差役,沉声问道:“可有此事?”
衙役不敢抬头,身上已经浸满了血渍,口中还在不停求着饶命,但没有得到陆荣半分怜悯。
而陆荣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衙役的哀求,只是扫了一眼,就继续画了起来。
钱玄向陆荣禀报:“回公子,我赶到棺木林时,只见到这人尚在,其他二十余人已被杀,林中林木茂密,我们不敢在此逗留,便将他带了过来。”
“韵怡呢?”陆荣开口问道。
钱玄回答:“没有看到,地上全是侍卫的尸体。”
陆荣没有回话,将手中笔墨放下,又仔细看了一眼,满意地笑了笑。之后又将画墨拿起摊开,让钱玄“欣赏”。
钱玄朝画卷望去,只见一名江南女子撑着一把伞,站在桥头,细雨从伞面上滑落,宛若一叶扁舟,在水中遨游。
“少爷的画作越来越好了,老爷看后定会高兴万分。”钱玄由衷地称赞道。
“但可惜啊,这么好的美人先是被我老爹占了,又被土匪抢了,现在不知遭受多大的折磨,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陆荣的声音陡然拔高,朝着面前的两人吼道,钱玄不敢出声。那个差役也不知是已经断气,还是被吓昏了过去,早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拖出去,丢在衙门外。”陆荣脸色一变,命人将差役丢了出去。
钱玄对陆荣的情绪变化早已见怪不怪,淡淡道:“如果说山贼抢劫,要么是为了钱,要么是为了美色,可这次庄夫人被劫,没有一个人上门要钱,轿子里也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想来不是一般的土匪,公子要提前做好准备。”
“你的意思是?”
“城北夏家与我陆府素有旧怨,如果是他们的话……”
钱玄没有再说什么,但陆荣却是心知肚明。
金宁立城已有数百年,自打城池建成起陆家和夏家就结下了梁子,一代一代传下来,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两家老死不相往来的结果,但金宁所有人都知道,夏家的地盘上不能提陆家的名字,陆家的地盘里更不能粘上夏家半点东西,否则当天违反了禁令,第二天便只能过来收尸,没有例外。
两家恩怨积重难返,连金宁县令也没有办法——上任县令想要缓和两家关系,到两家游说。之后不到半月,就被一纸调令到了最偏远的岭南当捕快,之后直接死在了任命的路上。现任县令有了前车之鉴,自然不愿趟这趟浑水,两家多有械斗,知县制止不了便就任由两家胡闹,只是苦了普通百姓。两家明争暗斗,底层平民混迹其中,如果不投靠任何一家,在金宁也休想安生,所以金宁虽然很大,但人口最少,也就三四十多万,只比岭南道的蛮荒要好一些。
陆荣几次三番地想要将夏家连根拔起,但可惜夏家的长公子是金宁城卫,金宁城大半守军都在其管辖范围之内,所以两家之间虽然有些摩擦,却并未真正地伤害到根基。
“老爷那边?”钱玄问道,他虽然对陆荣言听计从,但若是让老爷子陆丰知道了自己隐瞒了这件事情,陆荣肯定会受到牵连。
“我爹那边你不用操心。”陆荣回应道:“让他再过几天安稳日子。”
“是。”钱玄回应道。
金宁府衙内,一位白衣老者和一位青衣女子站立两侧,中间端坐着一人,正在翻阅着桌上卷宗。
如果陆荣此时在此,想必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案桌两侧站立的赫然就是夏家的三千金夏袭和自己的二叔陆鸣。
耿仲将卷宗一一翻阅,眉头皱得更紧了。
夏袭低声说道:“还没有找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