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想到洞中还有一个人。当他抬起头来看这个人脸的时候，脑子中有一瞬间的嗡鸣。这是看到了修为高出自己数倍的真人的反应。因为实力相差过于悬殊，他甚至没有直视真人的能力。

真人双目紧闭，安然地坐在那里，他的脸非常的年轻，整个人气势极强，可周身的气息却非常微弱。

晨曦然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双目刺痛。他闭上眼，深深地喘息了几声。就是这轻微的动静，让心如止水的真人，睁开了眼。

一个躺在地上，一个垂眸半启，一上一下恰好对视。就在这短短的一闪而过的对视当中，晨曦然竟突然间忘词了。

——他被向楠的这个眼神惊到了。

那是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乍一看好像平平无奇，可是双眼之中暗藏的一种漩涡，表达出了无比复杂的情绪。晨曦然仿佛被这双漆黑的瞳眸卷入了无底的深渊中。他看到了对残忍命运的不甘心，却也看到了无可奈何地从容。

这种极其复杂的感情，准确又尖锐地传达进了他的脑海中，仿佛一眼看见了这个真人的一生：就像剧中他饰演的这个角色一样，不管开局有多么辉煌灿烂，最终的归宿不过一抔黄土。

晨曦然沉默的时间太长，导演不得不喊了“卡”。

“卡”字刚刚落地，晨曦然整个脸就涨红了起来。

唐哥之前说的话没有错，他确实请了专业的老师用心学习了一年多。那段时间，他抱着剧本找自己的小助理反复练习、对戏。他一直相信笨鸟先飞，相信勤能补拙，相信自己只要一直努力下去，终究会得到圆满的结果。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初出茅庐，第一次演戏的小男生，竟能在短短的一个对视之间，把他压得死死的。

——这难道就叫做天赋吗？

可晨曦然和导演还没说些什么。

最先炸了锅的，是唐哥。

“你在干什么？！”唐哥跳着脚地指着向楠骂道：“你到底会不会演戏？这么简单的一个场景还能卡吗！我们全剧组的人都陪你试戏不成？导演，要我说的话，还不如用原来的那位，最起码科班出身！专业！”

导演眉头紧皱，晨曦然赶紧找补，“唐哥你误会了。是我忘了说台词。”

唐哥自然是不懂演戏的。他甚至连剧本都没有认真看过，戴着有色眼镜看向楠，任何问题自然都是向楠的不对。

晨曦然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在唐哥的眼中，都是向楠的好手段。

导演没有多说什么，摆了摆手，“再来一遍。”

晨曦然真诚的对于周围的工作人员道歉，他的态度卑微，表情恳切，大家也没有多说什么，各归各位重新开始。

这一次，晨曦然打好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在向楠睁开眼与他对视的时候，他终于记起要说台词。

“前辈……”

一句话没等说完，向楠重新闭上了眼。

在剧本的描述当中，重伤的男主角和这位即将陨落的真人从头到脚就只有两句对话。

在晨曦然说完第一句话后，两个人安然的熬过了三天。在真人即将彻底消散前，才会开始了第二次交流。

所以，两个人摆拍了几个三天过程当中的镜头特写后，便直接来到了转折的点。

即将尘归尘，土归土的真人再一次睁开双眼。而饿了三天，几如凡人，穷困潦倒，生命垂危的男主角也到了穷途末路。

两人再一次对视。真人缓缓道：“生之畜之，为而不恃。”

这句话带着无上法力直接灌输到男主角的识海深处，紧接着，一套功法缓缓地在他周身流淌！

真人最后一次合上眼眸，淡淡道““你我有缘，这幅骸骨，便赠予你了。”

说完便化作枯骨，彻底的消散在天地之间。

原本整个过程应该是一镜到底。

然而就在向楠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晨曦然在冰冷的地上躺了太久，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