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将饿死冻死的流民,已经不是流民的流民了。
他们还在不断的唾口催促着老者,快点爬起来,老者碍着他们领粥了。
应着周围不断催促的声音,老者已经很奋力地挣扎想要爬起,但就是爬不起来。
面对这些无动于衷的流民,杨景一阵默然。
今十二月初二的严冬温度很低,低的就像冷漠的人性一样。
嗯
这个世道,已经崩坏死了很多人了。
瞧着这些漠视的人,杨景觉得自己也是该做些什么了。
杨景不轻不重,朝着身后外祖父手下的私部曲屯长,说道:“钟屯长,汝带一人往视老翁,视之何如?”汉,尊老也。
可惜,现在诸其都难以存活;面对颗粒无收的土地和连年的灾情,以及残存的黄巾贼,流民们为逃脱赋税和能够活下去,纷纷背井离乡;饥饿、寒冷、水土不服等原因,大量流民客死,继而导致严重的瘟疫,夺取了更多人的生命。
“唯。”
钟离拱手作揖,随后利落的领着一位年轻的护院走到老者的跟前。
钟离看着这位人之将死的老翁,也是不禁哀怜的叹出一口雾气。
这老叟经此一摔可以说是已经没救了
老翁活不过这中平五年的冬天,或者说,是活不过这今日了。
钟离探出手稳住了还在挣扎起身的老翁,然后与那位年轻的护院合力,将这位老翁抬到了之前搭棚所多出的草堆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
钟离便走到杨景跟前略微一沉,欲言欲止,但,他还是看开了,回道:
“禀少君,那老翁经此一摔,时日已不多矣。”
其实,钟离他刚刚还想问问少君,那位老者还需不需要试着医治一下,但钟离想了又想,还是算了;虽然家中郎君待人谦和、仁善,可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治的差不多,估计也活不过几日,于是,就直接回到了杨景的身后。
“嗯看出来矣,继维秩序,继施粥,然,给吾取一碗热粥来。”
说罢,杨景起身,从裹着的貂衣之中探出双手,端着一碗还算粘稠的热粥就往那位老翁身前而去。
跟着他而去的还有他家中的几位护院。
杨景这几日前来施粥,其外祖翁赵祐恐流民突暴起,然便安排了近百名家奴护院以护他周全。
先粥棚之杨景,步几步,便走到了这位老翁的身前。
他望着眼前眼睛瞪得老大且面色惨白老翁,片刻,慢慢蹲下身子道:
“老翁,汝最后可有遗言否?若无,则喝下此碗热粥,早些休息吧。”
“吾吾呼”老翁望着眼前的杨景先是呆滞了一下,随后便急促的喘着气,断断续续地想要说出点什么话来。
老翁是有想说的,只是经此一摔,整个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还浑身疼痛。
其生命似快尽头矣。
而其乱世,也真是令人嘘嘘不已哦。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
这位阿公才稍稍缓上劲,也或说已然到了枯木逢春的境地。
老翁颤巍巍的抬起满是褶皱和泥土的右手,说道:“郎君,吾吾命不久矣,但恳求郎君救救吾孙,其之五岁求求郎君救救吾孙!”
杨景看着这位瘦的犹如‘干尸’的老翁,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旋即便答应道:“善,汝之孙,吾收下,但汝孙今在何处?姓甚名谁乎”
老翁见一身锦衣的杨景答应,便激动的颤抖道:“吾孙,孙在在在”
喜极而泣的老翁断断续续的喘着粗气,可
那最关键的一句他也没说出口,便离开了人世间。
只留下落在他身前的杨景,在寒风中暗自摇头。
差了最关键的一句,老翁他最后的祈求是实现不了了。
这也是杨景所始料不及的。
“天不遂愿啊!歉之,老翁。”杨景看着最后带着笑容离去的老翁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儿。
本还想再做件好事,可结果却是没机会做啊!
罢了。
杨景默默的将之前一直端着的稀粥缓缓放在了地上,然后吩咐着家奴找个没人地方把老翁给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