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乐睁开了眼睛。
又愤怒的闭上!
经过不知多少次尝试,他总算确定自己穿越了,穿越到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身上。
——所以,没有任何记忆可供许乐参考,这个婴儿和他一样,都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无知的可怜。
但是,系统呢?!
就算没有系统……我特么瞎子仆人呢?!
没有,屁都没有,而且更加糟糕的是,他此时还被这个婴儿的母亲抱在怀里,骑着马,在雪夜里狂奔。
身后,全都是追杀他们的人!
白雪覆盖的大地在震动,仿佛黄沙战场上的巨鼓,被重锤疯狂的锤击。
二尺来厚的积雪直可没膝,被碗口大的马蹄卷起到空中,散成一蓬又一蓬连续的雪雾,沿着宽阔蜿蜒的官道一路向北,腾起,再落下……从高空看下去,就像广袤的大地下封着一条不断翻滚扭动的银龙。
无数马蹄声如滚雷般自身后传来,凛冽的朔风夹着坚硬的冰粒,吹打在许乐娇嫩的小脸上,如同刀割。
但他依然不太敢睁开眼睛,马速太快了,道路太颠了,女人身上的血腥味儿太重了!
而他一向恐高,晕血,上辈子连摩天轮和海盗船都不敢坐的。
身下的战马明显已经奔驰了很久很久,马鼻里的喷气声越来越重。
许乐心里纠结着,虽然害怕,但总归要知道身后的情况吧?
这样想着,他努力蠕动了几下,从女人身侧钻出小半张脸,眯缝着眼,胆怯而又小心的朝后面看去。
身后不远是一小撮黑马黑甲的骑兵,只有二三十人,虽然人人带伤,但依旧维持着严整的队形,将女人和自己牢牢护卫在当中。
再后面,则是追兵。
同样的黑马黑甲,同样的制式长枪和军中劲弩,像一片巨大的乌云,挟着滚滚的蹄声,从官道和两侧的原野中沉沉的卷压过来!
唯一的区别,就是后面的骑兵们人人脖子上都系着一条鲜艳的红巾。
类似的场景许乐在古装剧里不知看过多少,但他敢发誓,任何一部电视剧都绝对无法拍出如此悍猛、冷厉,连灵魂都似要为之凝结的效果。
两边的人马都不说话,只是沉默的一追一逃,却硬是在这无声的沉默中凝出了一种异常沉重的力量!
还没等许乐回过神来,红巾骑兵们便开始放箭,于是四周就响起了一片唳唳的破空之声。
天上仿佛下了一阵黑色的雨,女人停都没停,纵马如龙,在黑雨临身前直穿而过。
但她身后的黑甲骑士们却齐齐缓了缓马缰,在高速奔驰中跳马,减速,转身,站定。
马群继续向前,人却留在了原地。
“盾!”
随着领头的青年将军一声大喊,雪地上忽然开出了一朵黑色的大花,沉默着迎上了黑色的箭雨,铛铛铛铛铛……在黑暗中擦出无数片明亮的火花。
箭雨不停,马蹄迫近,青年将军再度大吼。
“弃弩!”
三十多把精工良匠制作打磨的军中劲弩被毫不怜惜的抛在地上,连同那些早已射空的箭壶。空出的手臂牢牢攀住身旁同袍的腰身,甲叶摩擦间发出一声整齐的重响,身体侧出一个合宜的角度,肩头死死顶住了盾后。
“枪!”
青年将军扯着嗓子发出最后一声呼喝,挂满白霜的睫毛纹丝不动,又冷又硬的盯着那些几乎快要踏在他身上的巨大马蹄。
那朵黑色大花的花瓣间,应声挺出了三十多根锋利的枪刺,枪刺前指,冷冷对住了跃马而来的昔日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