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被苍茫的云雾所盖,夜色浓重。
齐雪凝见外面有些黑,想提着灯笼出去,苏宸凌却道:“我又走不远,不必掌灯了。”
两个人出去果然只走了一会儿,苏宸凌就已经没有力气了,来在一棵冬青树下,苏宸凌扶着身畔的树干,凛冽的寒冬中,冬青树枝依然枝繁叶茂,挺拔高大,苏宸凌兀自喘息了一会儿,道:“就这么着,我们就吵起来了。”
苏宸凌提起来还有余火:“我真不明白九哥看上这女人哪里了。”
嫉妒还不是源于爱意么,越是深爱就越是患得患失,更莫说将来要与旁人共事一夫了。齐雪凝心里哀叹着,竟羡慕起花月意这种敢说敢做,心口如一的洒脱性子了。
齐雪凝将话锋一转,慢声问道:“我听爹说,当年国师最先看重的是九王爷,一再示好无果之后,才退而求其次选的三皇子?”
苏宸凌点点头:“倒是有这么回事,当时那国师还只是在司丹阁中众多炼丹术士之一,遇到我九哥总是大献殷勤,说他命格极具贵气,前途不可估量,起先,我九哥也没把他当回事。后来他言语暗示了我九哥几句,我九哥什么脾气?听出了他的话音,当时就想一刀杀了他以绝后患。”
齐雪凝歪着脑袋望着苏宸凌:“那怎么没杀了他?”
苏宸凌:“聂朝云求得情。当时我也在场,九哥的剑就架在了那国师的脑袋上,脖子都已经霍开一
道口子了,也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个小道童打扮的人,死死的拽住了九哥的剑锋求饶,手都割出了血,然后又跪在九哥面前一个头一个头的磕,还说我是小风啊,求求小恩公了,我娘已经死了,别再让我没有爹了。”
齐雪凝诧然的望着苏宸凌:“所以九王爷心软了?”
苏宸凌点头。复又叹息一句:“我九哥啊,最怕女人掉眼泪,见那聂朝云哭得梨花带雨的,惹了不少宫娥太监围观,也就没有痛下杀手,原本是想着把那国师父女轰出宫去,谁会想到后来那国师贼心不死,暗中转投了三哥的阵营,再后来,三哥为父皇献了枚丹丸,我父皇食之深觉大有益处,那国师因此深得我父皇宠信,一路扶摇直上,那时候再想杀他,已经杀不得了。哎。”
齐雪凝试探得问:“九王爷当年喜欢过聂朝云吗?”
苏宸凌认认真真的想了想:“不知道。可聂朝云当日里威胁我杀花月意的时候,她信誓旦旦的跟我说明明我九哥最先喜欢她的。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假的。”苏宸凌停顿住,笑了笑:
“九哥这人一向对情爱木讷迟钝得很,或许他自己喜欢过人家也都不知道呢。毕竟那聂朝云比花月意简直强了不知多少,九哥连花月意这种女人都看得上,对聂朝云动心自然也合情合理啊。”
齐雪凝低声嘟囔了一句:“我觉得花将军比聂朝云强了不知
多少,敢想敢做,不拘泥小节,热情奔放,看着精于算计,可她却从不算计自己人。”
苏宸凌一怔,深觉齐雪凝这个想法很令人担忧:“阿凝,你这样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贞静娴雅,柔嘉淑顺。你可别跟那姓花的学,那姓花的举手投足毫无女儿家的典雅娴静,刚强泼辣,野蛮粗鲁,听说九哥当年瞎了眼睛才会看上的她。”
“嘁,你说话真刻薄。”齐雪凝睨了苏宸凌一眼,不经意抬眸一瞥。
咦,怎么好像高高的树干之上骑个猴儿呢?
齐雪凝扯了扯苏宸凌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那树干的最高处似有只猴?”
苏宸凌顺着齐雪凝手指的地方抬头瞧去,今夜月黑,冬青树又高又大,最高处的树干之上确实是有个身影,离得极远,看上去的确又瘦又小的,可奈何太黑瞧不真着,影影绰绰的,苏宸凌似乎见得是那树干之上的两条腿荡来荡去的,哪儿是猴儿啊,分明是个人。
“什么人?”苏宸凌提防道。
树叶簌簌摆动,那瘦瘦小小的人顺着高高的树干往下爬,爬得离他二人越是近,苏宸凌和齐雪凝的心越是凉。
苏宸凌错愕的望着花月意:“你你你怎么在这?”
花月意确定了这个高度跃下不会伤及自己的右膝,倏然跃在了二人面前,掸了掸青衫之上的树皮渣子,又兀自拍了拍手中的灰,也不说话。
苏宸凌沉声道:
“你你竟偷听我们说话?”
齐雪凝本以为这二人又要吵起来,可谁知道花月意连看都未看苏宸凌,扭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