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花月意从美好的梦境里醒转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燃着一盏青灯了。
穆涵之坐在她的床前,手里摩挲着霜白的瓷瓶:“我真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花月意似乎还未从兴奋中回过神来,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眼睛也迷离着:“你试试就知道了。”
“好啊。”穆涵之的拇指拨落了瓶塞,倒了一粒梦神丹放在了掌心。
直至这时候花月意似乎才真正的清醒了过来,她霎时惊恐的坐起,两只手紧紧地锢住了穆涵之的手腕:“不要、不要,我糊涂了,我吃这东西吃坏了脑袋!你别信!”她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眼睛霎时就红了:“对不起,不要,不要试,不要。”
穆涵之一笑,抽回了手,慢声道:“我说笑的。”
“对不起。”花月意的声音逐渐颤抖了,愧疚、自责、绝望、各种错综复杂的情绪在她的脸上交织着,她哭着问穆涵之:“你走吧,行么,你不是要史书留名么?你不是要一展宏图么,为什么要在这里犯傻陪着我。”
穆涵之反问她:“若上瘾的是我,你会陪着么?”
花月意一怔,单是适才的情景,已经让她惊恐万分了。她眼中流露出惊魂未定的神情,她从没想过这种害人的东西,若是穆涵之沾染上会怎么样。她认定的朋友并不多,穆涵之算是最初的一个,又况且她和他有着过命的交情,这种交情在她的心里虽然无关风月,可她依旧不愿他遭受半点伤害。
她拿起手中剑指着他的时候,仅仅是想让他对自己死心而已。
如果上瘾的是穆涵之,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陪他戒,她皱了皱眉,却冷声否认着:“我不会的。”
穆涵之低头笑了笑:“别骗我,我知道,你一定会的。”穆涵之说着说着脸上的笑意更浓:
“我认识的那个阿意可是救过我两次性命的人,她嘴里向来没有一句实话,但从不跟自己人撒谎。可她当年在刀四娘的山寨里,还为我撒谎骗了她最喜欢的江镜庭呢。”穆涵之仰头笑笑:“这说明阿意拿我当兄弟啊,如今阿意有难,我做兄弟的怎能袖手旁观呢。”
花月意想要开口,却被穆涵之止住了,他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笑,提起食指盖在了他的唇上,神情霎时沉下了:“别劝了,你哥劝你这么多回离开江镜庭,你听了么?这种事情劝不了,我不愿意给自己心里留遗憾,只有没有遗憾了,才能真正放下,你说呢?”
花月意不语。
穆涵之低头看看手里的瓷瓶:“戒了这东西,我还给你送回他身边去。穆国那边,如今我还不愿意回去,等我有一天若是想回去的时候,我自有说辞,你用不着觉着亏欠我什么。”
花月意擦了擦脸上的泪,绝望的靠在床前:“小穆,我不想戒。这东西吃久了会让人觉得眼下的事情是在做梦。”
穆涵之也不打断她,安静地听着她说。
花月意抿了抿唇,轻叹一声:“我前所未有的满足,只要有这东西,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甚至可以不需要他了。”
穆涵之漫不经心的一笑,将梦神丹放在了花月意的枕边:“那他可就有点惨了,白给小爷我磕头了。”
花月意的眼角一颤。
穆涵之敛了脸上的笑意,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他为了尽早攻入京师救你,去找了穆王,主动要与穆国结盟。可穆王不愿。他苏宸玉眼见着江山唾手可得,不过早晚的事,值此当口,无端端的前来要求结盟。任谁都会多想。
苏宸玉也清楚,天底下或许唯有我能说服穆王。所以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里,他孤身前来我的营内,求我去游说穆王。
我就坐在营帐里,看着他站在帐外的大雨里。
那场大雨冲刷在他的身上,似乎把他视为比生命还重要的尊严都冲没了。
凌乱的发丝贴在他的脸上,他看上去潦倒的可怜,可怜里又带着可恨,我把你两次全然无恙的送回他身边去,他两次给你弄丢了。
所以我当时气不打一处来,我笑嘻嘻的和他说,苏宸玉,你跪在地上磕头求我,或许我能考虑考虑应你。